當年,她明明只是想好意幫他而已。他大可以拒絕,但為什麼要那樣動怒撒氣,不僅將她遺留在重洋之外,還白白錯過這些年。
良久,安霽月走出病房,腫著眼泡,抬頭望見同樣紅了眼的男人正低頭凝著她。
她尚未啟唇,便見陸燁展開雙臂,整個身子被他圈在懷裡,腦袋緊緊貼在他的胸前。
沉重有力的心跳在她耳畔迴響,陸燁有些鼻音的呼吸聲一起一伏。
她聽見他低聲說:「別怕,這次有我在。任何事,我都會和你一起面對。」
安霽月閉上了眼,心中安定:「嗯。陸燁,你陪我去看看我媽媽吧。」
安霽月的媽媽,陳嫻,同樣看破紅塵落髮出家。她所在的寺庵就在兩小時車程外,與安珀之前修行的寺廟坐落在同一山脈,分屬兩座山頭。
儘管受戒出家,斷了紅塵,安珀仍然想離她近一點,因此才尋到了這裡。
廟庵後院不方便接待男眾,陸燁便留在了前殿廊下。安霽月跟隨著引路的小沙尼一路向里,來到一隅禪房門外。
曲徑幽深,花木蔥鬱,禪房掩於其中,住的卻都是脫離了花花世界的人。
被喚出來的陳嫻對有人來訪顯然很意外,她疑惑出門,和那雙蓄滿清淚的棕眸四目相對。
「媽媽!」
安霽月脆生生地喊著,不管不顧地撲上前去,飛淚沾濕了陳嫻寬大的衣袍。
她們已經多年未見,但陳嫻仍然不由自主地抱緊了撲進懷裡的女兒,泫然而泣。
清心寡慾的一眾比丘尼紛紛側目。在這種清寂的地方,連交談聲都如同終年凌冽的山泉,哪會見到這種縱聲大哭、涕泗橫流的場景。
「施主,這是慧清師太。」引路的沙尼輕聲提醒,「師姐,你們去偏房敘話罷。」
安霽月跟著母親來到偏房,一刻也不願鬆手,打量著母親的容顏。
母親與她印象中差異不大,眉眼清淡了許多,不再似從前那樣璀璨,叫人一眼就能窺見她美滿和順的生活。住在山明水秀的地方,又食素度日,身量反而添了幾分超脫和飄逸。
陳嫻細細盤問了她的近況,從眼下一直追問到當年,聽到安霽月那時孤苦流落在外,她又忍不住拭淚。
「月兒,是我和你爸爸對不住你。」
安霽月心中一動。陳嫻一直在避免提起她父親,安霽月也默契照做,這是她第一回主動提到了安珀。
安霽月遲疑了幾秒,還是將話說出了口:「媽媽,你要不要去看看爸爸?他——他生病了,病得很重,恐怕時日無多。」
陳嫻搖了搖頭,眸心古井無波,和安霽月同色的棕色瞳孔宛若一潭死水。
「我做不到入得世間,如今至少能出世無餘。」
眼前的人搖身變成斷絕六欲嗔痴的慧清師太,輕撫著安霽月的手,面色平和地深呼吸。
「情愛不過是虛妄。我與你爸爸的前塵往事,就留到下輩子再清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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