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夫正忐忑之際,忽地聽到裴行之所問與自己想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不由怔愣了幾秒後,忙恭聲回:「回殿下,草民唯有一個藥童。」
高座上的男人眉眼陰鷙,「一個?可本王今兒才看到過來送藥草的,有三人。」
沉悶的氣氛似有千斤重,魏大夫雖察覺到有些不妥,可仍是想不通那淮州王要問什麼,便如實道:「那送藥草的有一個是藥童,一個跑堂的,一個是管容安堂庫房的。偏人今兒手不足,草民這方讓另外兩人隨藥童把藥草送來。」
裴行之往一旁的筆墨紙硯抬了抬下頜,示意他:「這兩日半榆關內有昌炎細作闖入,你且把那三人的住址寫下來,本王要派人一一嚴查。」
原是如此。
既要抓細作,他理應配合,只魏大夫仍是下意識脫口為三人辯道:「回殿下,他們皆是草民知根知底的人,在容安堂也做了有一段時日了,斷不會是昌炎細作。」
男人渾身上下滿是久居上位者的威嚴,他眸色幽幽,語調雖平和卻不容人反抗分毫,「他們究竟是與不是也並非你說了算。半榆關里的每個人,本王皆要細細盤查過才可安心。否則,若因此損了大計,你擔當不起。」
魏大夫聞言,神色惶恐,忙起身把三人的住址寫下交與裴行之。
拿到住址,裴行之立刻命管硯帶上四五個親信隨他一塊到城內徹查。不想連查了兩人,卻皆是男子,且他們自小便長在半榆關,並無半分可疑之處。
裴行之有些失望地看了眼最後一個地址,因已再不抱什麼希望,便似例行公事般前往目的地,一連手中的韁繩亦不覺慢了幾分。
行至街市拐角,頓然間,裴行不知思及了什麼竟,鬼使神差地拉緊了韁繩,自己下了馬後,卻令那幾名親信候在此處。
男人抬眸望過去,見巷口盡頭有一枝梅花探出了牆。
裴行之見狀,心下微驚。此情此景,竟與他先時所做的夢別無二致。陡然意識到此間事,那道被澆滅的希望這一剎間重新燃起。
男人目不轉睛地盯著那枝梅花,盯著那扇破舊的木門,大踏步地朝著那個方向一步步走去,心跳在此刻跳至頂點,似要控不住蹦出來般。
這不足百米的路他恍若走了幾個光年,縱然未見到她的身影,可裴行之已然自信地認為,住裡頭的人必定是慕汐。
到木門前。
男人正欲抬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正止不住地顫抖。
所幸漸臨的夜色吞沒了一切,身後的管硯不曾注意到他這般反應。若不然,他一世的英明豈非毀在這上頭?
裴行之忽然有些害怕,害怕敲了門後,出來的人不是她。
他抬眼看了看那枝探出牆的梅花,頓了片刻,竟鬼使神差般輕輕地往上頭縱身一躍。
下一秒。
那抹纖細的身影驟然闖入眼眸。
男人透過大開的窗台,只見昏暗的燭光下,慕汐捧著菜籃子正清洗著時蔬,旁邊是個灶台,此時炊煙正裊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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