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之轉道去了靶場,連午膳也不曾吃,練至晚間才稍稍歇了會。
然才歇了這麼一會兒功夫,他腦海里又不覺浮滿了那張清冷倔強、令他愛恨不已的臉。
他煩躁地起身,略一低眉瞧見腳邊的石子,便抬腳狠狠一踹,似要借這一腳把滿腔怨氣盡數踢掉。
裴行之不願再去想她,便又拿起箭射了一通,直至晚間他亦不願回府,只命管硯在營帳里鋪了個榻,便躺下睡了。
奈何他輾轉反側到深夜,也無一絲要入睡的痕跡。
床板硬實,硌得他腰疼。裴行之心煩意燥地起身,看哪兒哪兒不順眼,他只好命人搬來四五壇酒,猛灌了兩壇下去,才稍稍平復了下心情。
管硯實在瞧不過眼,且擔心他將這些酒盡數喝下要出大亂,便斗膽勸道:「請恕屬下多言,娘娘的脾性,殿下亦非今日才知,且感情一事,絕非強求便可得。論理兒,娘娘今兒有七分不是,殿下便有九分不對。您明知她對嚴刑拷打之事心有餘悸,您還這般嚇唬她,她如何能不恨?且您明明不是那樣心狠之人,亦從未想過要取那小姑娘的性命,又為何一定要說出那樣狠心的話?」
坐在台階上的男人倏然抬眸。
裴行之凌厲的眼神唬得管硯一激靈,他躲閃著,卻仍鼓足勇氣,繼而道:「屬下瞧娘娘並非無情之人,殿下平日里說話若能軟幾分,想必......」
裴行之猛灌了一口酒,切齒拊心般冷冷地打斷他,「你以為本王的態度沒軟過?她是有情,可這份情對的卻並非本王。本王說她的心小,可那樣小的心卻裝得了天下蒼生,說她的心大,卻連本王一人也裝不下。相較於從前,本王已經夠低聲下氣了,她還想本王怎樣?」
她石頭做的心,他步步退、步步讓,也從未見效過。
慕汐還想怎樣,管硯也確實不知。
他認識那般多的人,論才學、論武功、論權勢,無一人比得上他家殿下。
可慕汐為何偏就不心儀他呢?
這樣的事兒,管硯覺得自己縱是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個答案來。
半晌,管硯輕嘆道:「烈酒傷身,殿下縱是不為自個兒著想,也要為陛下的萬里江山思量。您身處高位,在滿朝的魑魅魍魎中浴血奮戰才殺出一條血路,便原該明白,於這世間,真心本就難得。更何況您大權在握,又何愁困不住一位姑娘?」
裴行之抱著酒罈,目光渙散,不知在思量什麼。
清冷的月光披在身上,他在台階上呆坐了良久,才似被挫敗般放下罈子,起身,踉踉蹌蹌地往帳內走。
是啊!
從屍山血海里走出來的他,如何不知真心本就難得?他原不該奢求、不該妄想這份觸之不及的東西。
然縱是如此,他還是忍不住在心底隱隱抱了幾分希冀、幾分貪心。
希望她那燦若星辰的眸子里唯有他一人。
慕汐失眠了整整一晚。
至次日清晨起身時,她眼底烏青,唇色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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