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令淮扶額,他看這大鄞要亡,連御醫院都缺人。
見帝後未曾真正動怒,御醫也就鼓起勇氣道:「陛下莫憂,微臣斗膽進言,陛下的脈象雖怪,底子卻有力,不是氣血衰竭之兆。」
這一點虞令淮倒是知道。
昔年在軍營聽人講過一兩嘴,將死之人的脈會沉、微、弱,而不是像他這樣怪、亂。
「罷了罷了,孤聽明白了,一時半會兒沒事,對吧?」
御醫猛猛點頭。
虞令淮便也懶得多說,大手一揮讓人都出去。
容緒給吳在福遞了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將方才在場的內侍及宮女叫至一處,敲打一番。
「沒事。」
門闔上,房內只余他二人,虞令淮痛痛快快地換了個更為舒適的臥姿,拍拍床鋪讓容緒來,「就算有那些個不長眼的去傳謠,讓人以為我病入膏肓,也好,我可以來個將計就計,瓮中捉鱉。」
「你一天天的腦子裡在想些什麼。」容緒回過身,卻只是遠遠站在門口,並不想如他所願靠近他。
「有什麼值得你以身試險?阿兄說你對刺殺有所預料,又是怎麼回事?與你方才陷入夢魘有關?」
妻子的連連發問讓虞令淮一下子成了啞巴。
特使在各國各邦的見聞令他明白,大鄞之外還有更多廣闊的天地,因此他也很能接受自己脈象奇怪,以及,他內心深深覺得並不是夢魘那麼簡單。
昏迷後做的夢延續了上一個夢。
他有了新歡,忘了容緒。皇后之位虛有其表,哪怕金冊金寶好端端放在碧梧宮裡,宮裡的內侍、宮女、侍衛卻更樂意吹捧那位貴妃。
他們都跟人精似的,自然是看他寵愛貴妃,才會如此。
夢的最後,容緒在他面前自戕。
淒楚的眼神比她頸上血痕還要觸目驚心。也是從那一刻起,虞令淮知曉何為痛徹心扉。
「怎麼,你不說話就想糊弄過去?」
虞令淮如夢方醒,容緒不悅的面容在他眼前放大,生動的,鮮活的,不似夢中那般枯槁易折。
他忍不住撫觸她的手。
輕輕的,像是托住一片晶瑩欲融的雪花。從手指梢梢,到半截手指,再到握住整隻手。
這種煽情氛圍讓容緒感到不自在。嬉笑怒罵才更像虞令淮。
但他死裡逃生,饒是擁有較為堅韌的心性,也會一不當心展現出脆弱,或是彷徨吧。
容緒兀自猜測著,默許了虞令淮的行為。
她衣冠楚楚站著,他則帶有些許病氣坐在床邊,是他在主動而渴望地伸出手夠她,猶如虔誠的信眾在祈求神女賜下恩澤。
「我不知道該如何向你開口,因為連我自己都覺得十分荒誕。」虞令淮吻著容緒的纖縴手指,說話時唇瓣上下開合,輕觸在她肌膚上。
容緒被微熱的氣息弄得有點癢,垂眸看他。
虞令淮恰好抬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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