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是這樣想的,做也是這麼做的,卻依舊能聽見寶珠隱隱的啜泣聲。
寬大的岫玉落地屏風旁響起水聲,寶珠趴在浴池邊緣厚石板上,鼻音濃重:「緒娘,不知道容將軍受傷沒有?」
張小公子聽寶珠喊出那番話,立時說自家娘子瘋了,要帶回家治病,家丁們齊齊撲上前。萬幸有容嶼在,及時出手,沒能讓張家得逞。
「沒事的,」容緒知道寶珠在擔心什麼,哥哥即將遠赴北疆,越往北走天越寒,若帶著傷得多難受,遂溫聲寬慰道:「往日裡跟阿兄過招的都是從武多年的兵將,小小家丁還傷不到阿兄。」
「那我會不會給你惹麻煩?」寶珠又問。
容緒忽然想起虞令淮的話。於是也這麼回寶珠:「我是國之小君,能讓我生氣的人不多,如今張家所作所為是真把我氣到了,該擔心惹麻煩的是他們鎮國公府,而非你我。」
況且,容緒深知寶珠在眾目睽睽之下求救,其實也是為了將事情在陽光下鋪開。
那麼多路人都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總不會睜眼說瞎話,說她容緒欺負張家,就算是張家想堵嘴滅口,也堵不住悠悠眾口。
說罷,容緒往屏風那頭遞上自己點的茶,名為春風煮雪,特意加了鎮靜安神的香藥。
早有女醫候在外面,待寶珠出浴,為其診治。
寶珠身上的舊傷令人側目。連女醫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回稟說沒有帶夠藥膏。
「你回御醫院取吧,一次多拿些,另外準備一下包袱行囊。」說罷,容緒對寶珠道:「這些傷若留疤就不好了,我讓女醫住在碧梧宮,每日給你擦藥。」
女醫領命去了,寶珠忽然站起身,叩地伏拜。
聆玉、桑知趕忙去扶,容緒阻了,故意道:「都別攙,讓本宮聽聽這三叩九拜的,到底意欲何為。」
寶珠這回終於將淚止住,鼻頭仍然紅紅的,濕潤的眸子定定瞧著容緒:「我這條命是緒娘救回來的,除了我阿娘,再沒有人待我這樣好。往後我就是你的人,你說什麼,我便做什麼,再也不自作主張了。」
容緒失笑:「寶珠,你嫌這朝廷的黨派不夠多,要專門成立一個後黨是不是?」
「沒有沒有。」
寶珠傻了眼,她無意介入黨爭呀。
「我的意思是,早在先前你勸我的時候,我就應該聽你的。」寶珠提起那人就憤恨,「還給他機會,我真是豬油蒙了心!」
「為時不晚。」容緒道。
女醫很快返回,她們不便繼續說下去。但「為時不晚」這四個字猶如佛音響徹在寶珠心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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