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等她坐到床邊,牽起他手時,卻意外感受到一股微弱的拒絕推力。
容緒詫異地抬眸看去。
虞令淮早已撇過臉,聲音低低傳來:「狼狽,不想你看。」
強撐著力氣,就是為了說這話?
容緒又氣又心疼。
剛要罵他,忽然意識到——不知不覺中,他在她人生中真是占了太多太多,既是她從小的玩伴,又是長她三歲的兄長,如今更是拜過堂登過冊的夫妻,她不能再佯裝若無其事,她得承認,的的確確心疼了。
「你什麼樣我沒看過?」容緒握住他的手。
這一回,換成他涼涼的,儘是痛楚帶來的冷汗,涼透了。
虞令淮這人其實很犟,饒是容緒這樣講,他也不肯轉過來,只一味對著床帳說話:「我在夢裡走進一片巨大的森林,太大太遼闊,怎麼走也走不出,到處都是參天的樹。那些樹不全是綠的,也有棕的灰的黑的。走在林子裡,根本感覺不到時間流逝……」
按柔則的意思,她給虞令淮進行暗示,夢境便由她和他的意志共同塑造而成。原本她想用心魔困住虞令淮,使他在夢中痛苦一輩子,怎麼也走不出,直至死亡盡頭。
誰知虞令淮這人…根本沒有心魔。
他的心是純然乾淨的。
哪怕爹娘早逝,哪怕在戰場上親歷殺戮,哪怕驟然上位肩負一個國家,他仍然是最原本的那個虞令淮,沒有什麼能夠撼動。
「雖然在林子裡找不到你,但我拿樹葉疊了螞蚱準備送你,撿了漂亮的石頭給你做顏料原料,我還練了練葉哨,因為突然想起答應吹笛子給你聽,還未做到。」
「沛沛,因為有你,我能做的事變多了,走不出的林子也成為我的地盤。垂釣、打獵、馴鷹…我還搭了一個樹屋,你不知道吧,南下採風的特使向我描述過,那種樹屋比你想的要舒服很多,屆時掛上驅蟲香包,你就不怕蟲咬了。」
慢慢說了一陣子話,虞令淮額角的青筋也漸漸沒那麼明顯。臉色仍是慘白,卻比剛才好多了,像是從鬼門關走回來,沾到人氣了。
「所以……沛沛真是我的福星。」
虞令淮給出的這個總結,聽得容緒哭笑不得。
「我在你心裡,有這般好?明明是你自己想著我,才沒被蠱惑了去,偏還夸上我了。你昏迷這麼久,少誇我那麼多,是要一次補回來?」她牽著他的手,要他轉過來,「我既有那麼好,那你就該知道不會嫌你形容狼狽,轉過來,讓我看看你。」
「什麼你啊我啊,聽不懂。」虞令淮說著,唇角上揚。
身體也很老實地側身過來。
望見容緒微紅的雙眼,虞令淮笑容一頓,掙扎著坐起身。
容緒把他按下。
再抬眼認真看他。
這些天有補湯、藥湯吊著,但還是清減不少。方才施針時他定然痛極了,鬢角濕透,眉眼也像被汗水浸潤過,又黑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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