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念禁不住她的一再央求，便只好把自己批閱的公文讀了出來。

本來就很枯燥的公文，經他用念佛經一般的聲音讀起來，雖然十分悅耳，卻極為助眠。

巫九楓聽著聽著，眼皮越來越沉，像小雞啄米似的在桌上點頭。

玄念讓她去睡，她揉了揉眼睛，說不要，然後沒過多久又開始了點頭。

過了兩炷香左右，玄念放下手中的冊子，看到她已經趴在桌邊睡著了。

他叫了幾聲，卻沒有把她叫醒，再看了眼她單薄的衣服，雖然明知她不會著涼，卻還是心中在意。

又過了一炷香，玄念終於認命地放下手中的東西，彎腰將她抱到榻上。

在他把她放下的時候，巫九楓腦袋動了動，最後卻還是抵不住周公的誘惑，繼續沉沉睡去。

不得不說，劍君睡在睡覺的時候，乖巧得都不像她了。

玄念看了一會兒，禁不住嘆道：「你要平時都像現在這般就好了。」

他蓋上被子正要起身，卻發現她露在被子外的兩隻腳，一隻腳赤著，露出光潔的纖足，另一隻腳也約等於赤著。

玄念忙不迭離開視線。

可要離開之時，方才看到的那一幕總是在目前閃現，彆扭得他心神不寧。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閉上眼把她另一隻腳上搖搖欲墜的足衣也脫了，然後慌忙將被子蓋了上去。

剛蓋上去，兩隻腳又蹬了出來，還踢了他幾腳。

這下，玄念只有苦笑了。

他將輕薄的衣服攏了上去，總算她沒有再蹬衣服了。

玄念重又回到書桌前，繼續讀書，這一次，他念的卻是經書。

長夜漫漫，床邊人還時不時夢囈：

起初是「裴鶴亭，你王八蛋」「臭不要臉」，不知何時慢慢變成了「玄念，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他正好笑間，床榻上的劍君卻喚起了一個陌生的名字：

「阿統，阿統，你怎麼還不——」聲音止於咕噥。

玄念直覺這個能在夢中出現在巫九楓口中的名字應當十分重要，正凝神細聽，劍君卻忽然改了口，喚起了「晏歸」。

「晏歸，阿歸……」

玄念心頭一酥。

可夢話還在繼續：「——阿龜，龜龜，小烏龜……」

待他意識到她口中的龜指的是何物，原先的感動立刻飛出九霄雲外。

「劍君啊劍君……」他嘆著氣，正要繼續看書，屋外卻傳來了雞叫聲。

天竟不知何時快要亮了。

過不多時，屋外有人小聲叩門道：「大人，還需要準備馬車出門嗎？」

玄念想了許久，卻還是沒能做出決定。

走到門前，他看到一線霞光從東方升起，澤被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