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知道江明誠被家裡斷了生活費，湊了一千塊借他，江明誠沒要，還跟他們說，沒事，有人借我。說完就打了個電話，剛接通就說：「舒揚，能不能借我點錢？」對面應該說了要多少之類的話，江明誠一開口就喊了個他們絕對想不到的數字：「五萬。」雖然後面還補了句，「我有錢馬上還你。

他們也是那個時候對江明誠的家境有了一點模糊的概念。養尊處優的少爺歷劫來了，怪不得後來能眼也不眨地買下價值五萬的手鍊。心裡還想，他們湊的那一千塊，連那手鍊的零頭都沒到。當時買完了，這少爺還不是很滿意，臉上那意思好像是——只能先這個將就將就，以後再買更好的。

借了這一次後，「周舒揚」這名字出現的更頻繁了。他們幾個都覺得，周舒揚有這麼一個發小還挺冤種的，好兄弟十回給自己打電話有八回都是借錢，還有兩回就是跟對方吹噓自己女朋友有多體貼多溫柔……要擱他們，早拉黑了！直到有次，宿舍沒人，江明誠開免提講電話，他們三個一回來就聽見電話裡面那人不耐煩的聲音。

「你能不能別老零零碎碎向我要錢，我一次性給你好吧。五十萬，夠不夠？」

他們當場愣住，原來小丑竟是他們自己。後來還開玩笑對江明誠說：「舒揚哥的微信能不能推一下！我也想做舒揚哥的好朋友！」

這下，他們終於加到了周舒揚的微信，紛紛表示非常激動。周舒揚失笑：「有什麼想吃的？晚上我請。」

柏元：不過……江少去忙什麼啦？我們好不容易來看他一回，結果還給我們玩失蹤！」

周舒揚：「不清楚。」

晚上十一點半，高鐵到站，北京正在下雨。江明誠打車去她的住所，路上，他一邊撥她的電話，一邊心慌地想，她要是沒回來，又或者，換了住的地方，他該怎麼辦？他還能找的回她嗎？

裴朝暮被拍門聲吵醒，下床，披了件外套，靠近門口時，拍門聲停了。透過貓眼看，樓道幽暗的光灑在來人的身上，睡意一下沒了。

江明誠立在門口，渾身濕透，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似的，頭髮不停往下滴著水。

「明誠？」

江明誠一聲不吭地走進來，砰一聲帶上門。裴朝暮轉身去給他拿干毛巾，手腕即刻被抓住，拉到身前。

「裴朝暮，你是不是覺得耍我特別有意思？」他的眼睛同他的身體一樣，濕濕的，淌著水。

「什麼……」她拉著他往沙發那去，等他坐下，摸了摸他冰涼的臉，「我去拿毛巾，先把頭髮擦乾了。」

他穿了一身黑，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以前的他，總是活躍的，生動的，笑臉盈盈看著人時，仿佛光將整個世界點亮。

他聽到腳步聲，轉過來，眼珠跟隨著她轉動。深褐色的捲髮被水浸透了，一綹一綹貼在臉上。

裴朝暮站在他面前，毛巾蓋住他的腦袋，兩隻手慢慢地揉。他仰著頭，漆黑的眼睛水汪汪，泛紅，小狗狗似的，看起來可憐極了。

兩人離得很近，他一抬手就能捧住她的腰。

「你是說剛才的事嗎？我手機死機了。」

他沒吭聲。

「要不要喝點熱水？」說著她便轉身。這時，江明誠終於有了反應，猛地擒住她的手臂，向後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