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人掩飾得再好,身上總有一種洗刷不掉的味道。方雪穗深以為然。
比如,夏天漂亮性感的小裙子,五十塊錢和五百塊錢沒有區別,但冬天五十塊錢和五百塊錢一件的禦寒衣物,卻大相逕庭。
方雪穗絕對不會為了那些愚蠢的男人,花費過高的成本,他們只配得上她的超A貨大牌小裙子,而她會在每個晚上躺在宿舍硬邦邦的床板上,數著銀行卡里的數字暗自發笑,並且籌劃更遠的未來。
另一方面,冬天是傷口癒合最好的時間。
她在冬天拼命地學習,同時精打細算地微調。方雪穗絕不會在臉上動大刀子,她要性價比最高的變美,既不用承擔過高的感染或是毀容風險,同時又能自然地、不經意地變美。
她將這一套玩得風生水起,既拿到了錢,又不用付出任何實質性的東西,還能收穫「我和哥哥分開是為了哥哥好,我不是渣女」的好名聲。
謝梁禮屬於在方雪穗的「冬眠時間」中出現的男人。
那年她裹著洗得發白的厚重棉服,縮在淋不到雪的角落,在學校門口等一份打折的煲仔飯外賣。
手裡的煲仔飯外賣被騎手送來時已經冷透了,騎手略帶哭腔地同她說:
[不好意思外賣涼了。]
因為大雪天氣,外賣遲了一小時,騎手不僅拿不到配送費,還要賠付這筆訂單全部的金額,外賣平台殘酷的規則永遠把責任轉嫁給騎手或者顧客。
方雪穗沉默了片刻,看著騎手殘留在臉上的淚珠變成冰渣子,他送外賣的摩托似乎是摔過,後視鏡都開裂了,天氣實在太惡劣了。
她從兜里掏出五塊錢,給了騎手,夠去路邊買一杯熱豆漿了。
她沒有給更多,因為她摳門的天性,但她確實希望騎手能得到一點安慰,而且她兜里確實只有五塊錢。
騎手不肯要,和她推搡幾番,在方雪穗的堅持下終於收了。
方雪穗拎著冷透的外賣準備回宿舍,盤算著找宿管阿姨借個微波爐,叮一叮勉強可以吃,雖然可能要挨一頓罵。
車輪碾過掉落在雪地的樹枝,有細微但清脆的聲音,她轉頭看見一輛勞斯萊斯低調地停在校門側方的樹影下。
后座的人從容地下車,羊毛大衣還沒來得及沾上簌簌落下的雪花,便有保鏢畢恭畢敬地為他撐起黑色的大傘。
那時的謝梁禮仍是學生的身份,面容仍有一絲青澀,但掩不住周身的矜貴從容。
在冬天極端惡劣的暴雪天氣里,能從容地活著,本身就是富足的象徵。
不從容的人,比如東拼西湊等到20減11的打折外賣的方雪穗,在大雪裡摔了跤愧疚難過地給顧客道歉的外賣員,還有站在謝梁禮身後生怕他淋到雪的侷促的保鏢。
他們的不從容,是洗不掉的貧窮的味道。
方雪穗在看見謝梁禮的那一刻,腦子裡面轉過一百個灰姑娘和白馬王子、以及醜小鴨變成白富美遇到高富帥的故事。
然後她否定了自己的所有幻想。
灰姑娘不是平民,她出身貴族,是蒙塵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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