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積雪無人清掃,天地間蒼茫一片。
趙琨縱馬從樹下經過,瞧見不遠處的小河灘上空升騰著一縷青煙,似乎隱隱有火光閃爍,他特意帶上終黎辛繞路過去看了一眼。
稀稀疏疏的雪樹冰花點綴在周圍,一道青年男子的背影坐在一堆篝火旁邊垂釣。聽見馬蹄聲,垂釣的那個青年回頭,他的頭髮很亂,從趙琨這個角度,只能看見一張清雋乾淨的側臉,對比之下,衣裳就顯得格外邋遢,一襲長袍也不知穿了多久沒換,衣袖皺皺巴巴地卷在小臂間,衣擺上沾著污漬,還有幾個不起眼的小洞,像是穿過荊棘叢掛破的。
終黎辛不知發現了什麼,警惕地伸手按住劍柄。
青年依然懶散地坐著,大大方方,任由趙琨上下打量,沒有一絲一毫的侷促,仿佛他穿的不是破衣裳,而是鮮衣華服,還朝趙琨坦蕩地一笑:「喂,少年郎,你和你的護衛驚跑我的魚了。」
趙琨覺得此人風姿卓絕,哪怕一時落魄,看著也很是非同一般。對方說話的口音,跟魏太子增有點像,是魏國人嗎?
青年找了一個如此幽靜的地方釣魚,他突然騎馬過來,確實會嚇跑魚群。
趙琨解下腰間的酒囊,隔空拋給青年,道:「抱歉,出門在外,沒有魚可以賠給先生。喝點酒暖暖身子吧。先生要是不怕,可以跟我走,我帶先生去個好地方。」
青年接住酒囊,站起來,身高足有八尺,蕭疏落拓地說:「走就走,在下還沒怕過誰。」
這時,趙琨的其他護衛也追了過來,青年淡淡地瞥了一眼,腳步微微一頓,突然問:「你是長安君,還是鎬池君?」
厲害了!趙琨這邊低調出行,一面旗幟都沒掛出來,連儀仗隊都沒帶,選用的馬車上也沒有趙氏王族的玄鳥徽記,對方居然僅憑目測衛隊的規格就能判斷出他的爵位。趙琨挑眉:「是長安君如何,是鎬池君又如何?」
青年隨手撣了撣衣袖說:「若是長安君,那咱們就此別過,後會無期。在下不想惹麻煩。要是鎬池君,跟你走一趟也無妨。」
果然不是一般人,對秦國的局勢一清二楚。秦王政繼位以後,封弟弟成蟜為長安君。三年前的那次秋狩,行宮大火。秦王政派人徹查,線索最終指向華陽太后身邊的女官,長安君成蟜也脫不了干係。秦王政原本要處死他,下令的前一刻,陡然瞧見長安君成蟜腰間繫著玉佩的絲帶上綴了一枚琉璃珠。
就是當初秦王政還是公子政的時候,子楚賞賜給他和成蟜的琉璃珠,兩個兒子,一人一顆,花紋正好是一對。
想起父王子楚,秦王政心一軟,決定再給成蟜最後一次機會,只禁足了華陽太后。這幾年,長安君成蟜夾著尾巴做人,表現還不錯。秦王政對他的印象頗有改觀,甚至考慮放他去軍中歷練一段時間,將來委以重任。在大多數人看來,長安君前程無量。但趙琨幾乎可以確定,狗改不了吃屎,成蟜只不過裝乖罷了。一旦放出去,遠離都城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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