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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鐘頭倏忽而過,他們未再打照面,弔唁準時開始。花圈輓聯堆滿殯儀館外的長牆,幾乎擠到路面,政商兩界的名流輪番粉墨登場,滿目卻是黑白。

聞蟬換一身款式更為古板的黑色套裝,作服喪狀,木然走進告別廳,驚訝於看到周見蕖。他竟然還在,且換好合身的西裝,仍未系領帶。她立即想起剛剛瞥見一張陌生面孔,攜著巨大的包袋,想必是從南山過來的傭人,為他送西裝。

他冷淡地瞥她一眼,仿佛無意從她身上掠過,聞蟬旋即瞧見他身前的阿公,坐在輪椅上,不過一天的工夫,喪失長孫的阿公更蒼老了,也正因阿公的到來,周見蕖才肯出面,合情合理——周見蕖是被阿公撿回來的,亦由阿公撫養長大,阿公壽數已不多,講話他定然肯聽。

前來弔唁的賓客大多同一套說辭,無外乎「節哀順變」四字,蔡漪面對昔日閨中的手帕交,已摘下墨鏡,伏在對方肩頭慟哭,周秉德幾次抬手,艱難撫上蔡漪的後背,他們終於短暫地站在同一戰線。

聞蟬屈膝蹲在輪椅前問候過阿公,阿公把周見蕖指派給她做助手,否則她聘不起這個煞神。她深知阿公的用意,輪番向賓客道謝後送上點好的一炷香,同時為周見蕖介紹來人的身份,或許她才是他的助手,他甚至一個字都不肯講,吝嗇地頷首便算作致意,以至於來人瞟向他的眼神愈加複雜。

聞蟬知曉緣由,不論周秉德再怎麼不願,長子已逝,偌大的家業總有一天要傳到周見蕖手中,外人也要為周秉德提前痛惜。

半天的光景毫無波瀾,中午唯有寥寥幾人一起吃豆腐飯,廳堂冷清。周秉德和蔡漪與幾位摯友坐在一桌,聞蟬作陪,幾乎不必開口講話。周見蕖和阿公選擇一張低調的小桌,阿公的餐食由家中特地送來,護工在旁餵食,周見蕖則坐在阿公對面,並未動筷。

阿公吃過兩口便要稍作停留,審問功課般與他閒話:「阿蕖,上午見過的客人,你記住幾個?」

他對阿公也不見得有多尊重,聳了下肩膀就算作答,堂而皇之地交上白卷。

「死仔。」阿公不怒反笑,屈指虛點他兩下,念道,「老話講,逢人只言三分意,你同阿公卻是三分都不肯講。我不逼你,但阿公講過的話,你要記得。不管你多討厭阿蟬,她心水清,你不要小瞧她,阿公叫她照看你,就是要你學她為人處世的手段,你有得學……」

他對此報以譏笑,不明白聞蟬待人的方式有什麼可學,謙卑至此,恐怕對方給她一巴掌她都會笑臉相迎,說不定還會道一句謝,他絕無受虐癖好。阿公低聲說了許久,護工舉著的羹匙都已涼透,向他投去求助眼神,周見蕖出聲打斷,護工再用一口飯堵住阿公的嘴,剛好。

他告訴阿公:「那位阿蟬盯我許久。」

「她擔心你生事!」阿公瞪眼剜他,噴幾粒米,可惜射程不足,周見蕖倖免一難。

「我就差躺進棺材裡。」他的言外之意是自己已經足夠老實。

聞蟬早就收回視線,周見蕖回看過去,視線明顯比她的具有壓迫感。

「那是因為我付你優渥的派遣費,加上你肯給我這個老頭子幾分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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