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蟬不打招呼,短暫停留幾秒便絕然路過,洗澡、更衣,回到臥室靠在床頭繼續看一本書,讀到這一段落。
她不喜歡他,倒不光是為了維嫂嫂。她太不母性,不能領略他那種苦兒流浪兒的楚楚可憐。也許有些地方他又與她太相近,她不喜歡像她的人,尤其是男人。出自張愛玲《小團圓》。
聞蟬眼下深感贊同。停在那一頁許久沒翻書,想起以前看過類似的一句話:男人對於女人的憐憫,也許是近於愛。一個女人決不會愛上一個她認為楚楚可憐的男人。女人對於男人的愛,總得帶點崇拜性。出自張愛玲《心經》。
當初不以為然,她甚至期待遇到一個能讓她認為楚楚可憐的男人,但這個男人又不能是一位毫無魅力的廢柴,她既希望他強大,又要求他可憐,顯然相悖的兩種特質,怎能在同一個男人身上共存?
不論如何,今夜,聞蟬折過封皮掃一眼作者,決定視這位張愛玲為人生導師之一,她寫的簡直是真理。
臥室門被推開,周見蕖走進來,正用一條毛巾擦拭脖頸的水漬。他的衣物明明已經就位,他竟然還穿她那件常受冷落的浴袍,聞蟬負氣地在心中計較:他搶她衣服穿!真不害臊。
他難道在貪戀她留下的味道?洗衣機攪過,只剩下花果香,翁姐負責將之掛起來,她絕對沒有沾手。
聞蟬默默打量他。她始終不曾細看過周見蕖的樣貌,那份鑑定報告作祟,她居然覺得他和周自秋很有相似點,都有一張薄唇,頜緣線條如出一轍的流暢,上半臉則不然,周自秋是桃花眼,遺傳周秉德,看起來多情,亦是有人情味,不會給人以攻擊性。至於他,周秉德講得未嘗沒有些道理,他陰暗,他竟然生一雙鳳眼,加之缺乏豐富的表情波動,造成兄弟二人氣質迥異,她以前完全沒注意到這些。
他縱容她對自己的觀察,不知算不算他會錯意,事實可能並非如此,他想做什麼不需要考慮他人的意思。聞蟬剛做過哲思,思考愛這種高尚之事,他大腦空空,除了銅臭味再無其他內涵。
所以他送她三字禪:「做不做?」
聞蟬險些笑出聲來,板臉謝絕他交糧的意願,回以三字箴言:「神經病。」
他丟開毛巾,逼向床,逼向她,聞蟬眸色複雜地叫停:「周見蕖,你小時候是不是被虐待過?」
所以他放棄這間主臥室不住,即便留宿南山也要委屈在小小的客房,至於住酒店,若非出於安全的考慮和設施的需求,他一定會選擇十塊一晚的小旅店,除了一張床再容不下其他,淋浴間都要整層樓公用。
他的寢室面積必須要小,眼前這間就不是他的優選,他缺乏安全感。這兩晚他當真能夠放心地入睡?怪不得他總是睡那樣晚,又起那樣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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