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吸一口氣,抱緊了裝著蜜餅的盒子。我試著叫了一聲「蓓絲」,沒有人應,再叫她,還是一片安靜。我慌亂起來,視線在房間裡亂竄,最後落在旁邊的架子上。那裡有一個相框,空的,但從顏色和形狀看來,似乎是之前放在店面高柜上,蓓絲偶爾會盯著看的那個。
這相框讓我有一瞬間的分神。然而不知是被門口的風吹動,還是其他原因,地上的人台突然「骨碌」一晃,像是掙扎著要起來。
我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聲,猛地扭頭向後轉,撒腿就跑。
回到家後,伊摩問我去哪兒了。我驚魂未定,只問伊摩蓓絲去哪兒了。伊摩也說不上來。我又問她蓓絲住在哪裡,會不會是身體不舒服,我可不可以去看看她。伊摩搖搖頭,只說不清楚。我有點不高興了,坐著別彆扭扭地生悶氣。伊摩又安慰我說,蓓絲可能是累了,畢竟鎮上只有一家裁縫鋪,大家的冬衣都要找她做,她前段時間太忙,現在休息一下也很正常。
這番話讓我稍微緩過神來。是呀,鎮上只有一家裁縫鋪,蓓絲又只有自己一個人,她鋪子裡那些漂亮衣服都是她一針一線做出來的——如果她變成空心人,鎮上不就沒有裁縫了嗎?
那她的店會變成什麼樣?是不是就沒有人做衣服了?大家也就沒有漂亮的棉襖,和美麗的裙子了?
我身上穿著的還是那天蓓絲借給我的棉衣,沒有我喜歡的刺繡和可愛的紐扣,但手工依然精湛。我想,要是蓓絲覺得累,那我不穿漂亮衣服也行,只要她沒事就好了。
我又想起裁縫鋪旁邊的那家店,那家一直關著門,從沒有人進出,也沒有人提起的鐵匠鋪。伊摩說,鐵匠是給勇者打造裝備的匠人,但現在沒有勇者,也沒有人再需要武器,所以鐵匠鋪就關門了。
那鐵匠去哪兒了?
如果大家都不再需要好看的衣服,蓓絲的店也會像鐵匠鋪一樣,永遠關閉嗎?
那個時候,蓓絲會去哪裡?
我蜷在沙發上想了很久,窗外的天幕從明亮變得暗沉,又變成清透的玫瑰紫。窗欞下投落的日光由短變長,又由長變短。伊摩在我旁邊坐下又站起,走進又走出。中途好像還有小鳥「嘰嘰喳喳」地從窗外路過。我想了很久很久,依然得不出一個清晰具體的結論。也許我在這裡生活的時間還不夠長,見識還不夠多,也沒看過什麼書,腦袋空空,像個喝乾的茶杯,裡面只剩下一撮濕漉漉的茶葉渣子,所以才會陷入這樣的憋悶和困惑。
我跟伊摩說,明天開始教我識字吧,我想多認識一些字,就可以看更多的書了。伊摩說可以,反正冬天很長,我待在家裡總比在外面到處跑,又弄髒衣服又感冒要好得多。
但我還是不太高興。這種悶悶的情緒一直持續到晚上。我悶悶地吃完飯,悶悶地鋪好床,悶悶地就要睡覺,窗戶那兒突然「咚咚」響了兩聲——有人在敲我的窗玻璃。我被嚇了一跳,貼著牆走過去,把窗簾拉開一條縫,悄悄朝外望。
昏暗的夜色里,有張令人生厭的臉,是創造士。
我立刻把帘子拉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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