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知道那兩句詩的具體內容。」
「只知,紅袖招的花魁娘子半月後自贖其身,揮別繁華金陵,隱入一隅默默無聞之小縣城,用所剩不多的積蓄開了小小的酒肆。」
「取名倚斜橋。」
「這就是束髮之年的舒願。」
陸明朝斂眉垂眸。
當時年少春衫薄。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花魁娘子憑欄揮紅袖,招來了舒願的詩句。
得詩足心意,花魁娘子贖身釀酒,等那個騎馬倚斜橋的良人。
重逢之日,飲佳釀。
陸明朝能想像出束髮之年的舒願是怎樣的意氣風發,倜儻風流,輕狂不羈。
最起碼,束髮之年的舒願是自由的。
是那種欲上青天攬明月,與仙人坐而論道的自由。
沒有人能束縛,也沒有人能讓舒願為之犧牲的自由。
在阿硯口中的,北疆勞軍的舒願,是烈酒一杯詩一篇,淋漓滿襟袖,風骨自在身的名士。
依舊書生意氣揮斥方遒。
但風箏的線卻不在舒願自己手中了。
舒願本可以成為世間仙人的。
究竟是舒願作繭自縛,心甘情願將線交出,還是……
她所識的舒願,是去的了高處,也來得了低處的自贖自救的可憐人。
當年紅袖招花魁娘子的自贖自救,改頭換面,涅槃而生,原來就是舒願的一生。
世上之事,還真是湊巧。
陸明朝幽幽的嘆了口氣。
樂榮縣主不知陸明朝搖曳的思緒,眨巴著亮晶晶的星星眼,一臉的艷羨和悵惘。
「只可惜,無緣得見那樣的舒願。」
樂榮縣主有記憶後,舒願就是在景襄帝身邊形影不離沉默寡言的大監。
唇紅齒白,清秀的如雪地紅梅。
但,舒願一直是垂著頭,彎著腰的。
謙卑又恭謹。
年幼,她不懂事。
年節宮宴,她見舒願事無巨細的為景襄帝布菜斟酒,面無表情的冷眼旁觀著大殿的喧鬧嘈雜、輕歌曼舞。
她問外祖母,舒大監是不是不喜歡熱鬧。
外祖母說,這是不屬於外祖母的熱鬧。
初時,聽不懂。
後來,年歲漸長,知舒大監生平事,才理解了外祖母的話。
淨身入宮,舒大監只能是舒大監。
那段曾經璀璨奪目、顯赫一時的往昔,如今已化為虛無縹緲的煙塵與沉寂的泥土,被歲月悄然埋葬。
舒大監,便是這塵埃落定後,掙扎著從泥濘中爬出的灰頭土臉、苟延殘喘之人。
所有光鮮亮麗的場合,都不再接納舒大監。
舒大監能做的就是在陰暗的角落裡,日復一日蜷縮著活下去。
「後來呢?」陸明朝斂起思緒,輕聲問道。
「後來……」樂榮縣主沉吟片刻,壓低聲音「後來,舒願隨俞山長入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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