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聽見師弟輕輕地問:「……為什麼不說出來?」
余陵低下頭,想要把自己蜷縮起來。
「你害怕被客棧老闆他們發現你的存在,對嗎?」
師弟的聲音依舊揮之不散。
「你一直不相信龍潭的小少主和客棧老闆說的那些話,對嗎?!」
余陵在他的逼問下徒勞地搖著頭,淚珠沿著指間滑落。就在啪嗒落地的同時,師弟驟然拔高了聲音,在他耳邊尖銳地喝道:「余陵,抬起頭來看看!看看你當初無比信任的人,究竟是怎麼一步步把我們推向深淵的——」
就像是被牽動絲線的木偶一般,余陵身體陡然一僵,隨即怔怔地抬起頭。他的手仍屈指抵著牆面,走廊幽燈明滅,將手背上那道早已結痂的傷痕映出一條長影,就像是平地與深淵之間的分界線。
余陵遲鈍地眨了下眼睛,牆上的斑駁血跡仿佛變成了黏膩的流沙,手背上的結痂在恍惚中開始撕裂,露出皮開肉綻的血痕。緊接著,他看到那黑色的、如流沙般的鮮血順著牆面緩緩流淌,就如同匯入大海的河流一樣,划過他的指節,漫過他的傷口,與另一顆深紅的血珠撞在一起。
——師弟是因為傷口沾染了狼血才毒發的。
如果陳召當初真的打算殺了他的話,為什麼不用同一種方式?這難道不是當下「最好的選擇」嗎?
余陵的肩膀微微顫抖,指甲切壓著磚縫。
明明,明明只需要利用師弟的血,就能讓他們再一次感染狼毒……就像客棧老闆說的那樣,即便無法感染所有住客,最起碼也會給那些守衛帶來麻煩,讓他們暫時沒什麼餘力去對付御光派。
可陳召為什麼最後卻選擇了要先殺死他,然後再自殺這種方法?
。
他需要一個安全的方法。
陳召倚坐在暗室一角,閉著雙眼,在腦中飛快地想。
這個方法不能太極端,余陵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但也不能太溫和,既然客棧老闆派來的那群人能在師弟狼毒發作前就察覺到異常,那麼也極有可能察覺到他兩次「同歸於盡」的方法太過不同。
他絕不能讓他們察覺到自己其實才是整件事情的幕後主使,更不能讓他們以為余陵會知道些什麼……但他也不能就這麼做一個普通無知的御光派底層弟子,如果那個身份不明的客棧老闆發現他們沒什麼用處,一定會把他們除掉。
他需要向他們暗示些什麼,或者說,在「無意間」透露些什麼。就像是魚鉤上的誘餌,讓他們只能被動地隨著他的想法往前走,卻永遠也得不到真正想要的東西。
所以,這場「同歸於盡」的戲碼要足夠完美。只有這樣,他才能一直留在這裡,避開外面那些危機,查清那個客棧老闆的真實身份。
這是一場豪賭,也是一場博弈。
「和我無關……放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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