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曄閉上了眼睛,下頜繃緊,雙手緊緊攥握成拳,卻只能徒勞地垂在身側。他像是想起了那些王府里被抓到地牢里的訓練者,他和他們似乎也沒什麼不同,拼盡一切逃亡,把自己弄得傷害累累,卻依舊窮途末路。
即便竭盡全力,他也逃不出煉獄。
他無聲吸了口氣,片刻後,低聲說:
「如果你想要那個東西的話,我可以坦白告訴你,我手上什麼都沒有。烏洛部早已覆滅,那些秘術也失傳多年。我花費數十年,也僅僅只是發現了那些狼群……」
說到這他抬頭望向宴知洲,像是做了什麼抉擇般,眼底不再有任何戰慄,「即便你把我們一個個都殺了,你也找不到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你不會殺了我,你費盡心思設計把我引出來,難道就是為了讓這間房多出幾具屍體嗎?這樣對你來說就足夠了嗎?」
屋內氣氛陷入沉寂,濃重的血鏽味漸漸融進陰影,瀰漫到房間每一處角落。
「……你知道嗎?」
宴知洲臉上並沒有任何惱怒的神情。他像是察覺到了他刻意掩藏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揚,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
「大多數人都會有一種錯覺,認為一無所有的人會變得無比勇敢。」他慢慢地說:「但人怎麼可能會一無所有呢?完好無損的身體,難道不就是他們的財產嗎?」
陳曄怔愣一瞬,目光隨即不由自主地移向仍在熟睡的孩子,緊接著瞳孔驟然縮緊,不知從哪來的爆發力,掀開身側的訓練者,不顧長劍劃傷鎖骨、側頸,猛地撿起地上的劍,朝宴知洲飛撲過去,「……你敢……你這個瘋子!」
他砍倒試圖阻攔的訓練者,跨過眼前的屍體,隨即被其他訓練者撲倒在地,臉頰重重砸進了血泊里。他抬起頭,被血染得發紅的眼睛緊盯著宴知洲。他喉嚨里溢出一聲嘶啞的怒吼,竭力伸出手,緊抓著那片冰涼的玄色衣擺。
孩子似是被吵醒了,不安地大哭起來,一隻小手抓住世子的長髮。
「你怎麼敢……你如果想做什麼,拿我開刀就好……把我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又或是用火一點點燒死我,無論你想做什麼,讓狼群吃了我,讓我生不如死,我不在乎,我無所謂……你放過她,放過她……她才那么小,她會死的……」
陳曄從來都沒有這麼失控過。這麼多年來,他被那些訓練者追殺過那麼多次,他親手殺了自己唯一的朋友,殺了那些比自己年齡還小的訓練者。
他數不清自己在死亡邊緣徘徊多少次。他太多次從渾噩中醒來,拖著像是經歷過重刑的身體,四處流亡,拼命掙扎。他數次瀕臨崩潰,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失控,像其他訓練者臨死前那樣,無謂地做著徒勞之舉。
陳曄顧不上壓著他的訓練者,竭力抬起頭,試圖用那雙被鮮血浸染的眼睛看向自己孩子。就好像只有這樣,他就能守護他唯一的孩子。
宴知洲把孩子抱給一旁的訓練者,「你放心,我不是什麼喪心病狂的變態,不會拿這孩子來試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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