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推拉著走了幾步,綠洲那片湖泊已經被徹底掩埋在了夜色里。他在踉蹌間看向檐角那些近在咫尺的燈籠,此時樓內房間的燭光已經熄了大半,只有一小部分陷進陰影的窗戶微微開著。他稍微抬頭,試圖在薄霧與黑夜裡,看清那些站在木窗後面的身影。
「……我只要對世子說出了那些話,就可以保住性命嗎?」守衛忽然開口,聲音極輕地問:「這樣的話,你們也可以因為搶先別人一步知道了客棧老闆或許還沒死的消息,而從世子那裡像忠誠討賞的狗一樣,得到些好處,是嗎?」
周叔看著遠處主樓的樓影,並沒有理會他的話。
「但如果我把你們二當家返回火場、埋伏龍潭鏢局少主的真正目的,告訴世子的話……」守衛看著他略微繃緊的肩線,說:「你覺得,到那個時候,世子還會再把你們當成忠誠不二的狗,給你們投餵讓你們賴以生存的骨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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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知道,飢餓向來難以控制。當你給一個四五天未曾吃飯的人一張烤餅時,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狼吞虎咽吃下去,甚至連殘留在指尖的一塊碎渣都不會放過。」
宴離淮喝了幾口粥,慢條斯理地說:「狼群亦是如此。在他們飢腸轆轆時,你已經給他們嘗過了『鹿肉』的美味,那種久違地、鮮血漫入齒間的感覺,就像是美酒入喉般令人上癮。」
「而當你從包袱里再拿出一塊『鹿肉』時,儘管他們會疑心你為何突然會這麼好心、這裡面或許放了什麼毒藥,」他看了眼自己碗裡清淡的白粥,似是意有所指地道:「但此時,他們已經沒空再去想那麼多了。」
「……這就像是剛剛贏得幾局的賭徒。哪怕他們腦海里不停地告訴自己要保持理智,但他們依然會不由自主地想去追求更高的籌碼。」梵塵思索了片刻,說:「所以,他們會迫切地想要再一次去啃食那塊『鹿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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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精銳再次不由得看向守衛,那個叫秦左的青年已經把驚疑的情緒全暴露在了臉上,但這次他並沒有再開口說什麼,而是把目光轉向周叔,等著他的示意。
周叔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那些多餘的情緒似乎已經全部掩藏在了刀疤癒合後的坑窪里。他腳步未停,說:「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當然知道。我在一點一點向你們暴露公子身份的破綻。」守衛坦白道:「畢竟,我家公子是這座客棧里,與你們二當家接觸時間最長的人。他甚至遠比龍潭鏢局更清楚,你們二當家每一步計劃背後所掩藏的秘密和真正目的。」
周叔沒有答話,但也沒有吩咐旁人堵上他的嘴。
守衛看著周叔的背影,說:「無論是最開始試圖讓御光派借著狼毒的幌子,去北漠商隊那裡搜找曲譜;還是在沙塵暴降臨時,破壞院牆引狼入內;又或是故意攪渾局面,趁亂殺到主樓救出你們的二當家……你們所有自認為天衣無縫的計劃,都在關鍵時刻失敗了,不是嗎?」
周圍的氣氛如同弓弦般驟然繃緊。附近幾個精銳都下意識按住了腰側刀柄,緊盯著那重傷到連說話聲音都略顯不穩的守衛。
周叔眯起了眼睛,謹慎地問:「你到底要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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