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男子前幾天剛信誓旦旦地說過,無論她做了什麼,他都永遠不會傷害她……韶音瞄著他寬闊的肩背和兩條壯碩筆直的長腿,只希望這人說話算話。
二人一前一後走入內庭,謝候和四娘早就躲進了廂房,雙雙躲在屋裡扒著門縫往外偷看。
李勖進屋先是屏退了阿筠阿雀和一干侍女,隨後卸下佩刀掛在牆上,繼而一抖衣袍、脫鞋上榻,身姿挺拔跪坐其上,眸光肅然凝視著韶音,一副「你過來,咱們好好談談」的模樣。
這副樣子不由令韶音想起了謝太傅。
她十二歲那年,先帝曾親臨謝府為謝太傅賀壽。好巧不巧,韶音前些日子進了一趟宮,在姨母王皇后也就是如今的王太后處聽了一耳朵先帝寵幸郗美人冷落姨母的二三事,出於義憤,便偷偷在壽宴所用的酒水裡摻了些三十九郎的童子尿,繼而乖巧地走上堂,跪地為姨父陛下獻酒。
寧康帝當時的表情十分精彩,韶音現在想起來還忍不住想樂。事後謝太傅大發雷霆,關起門來審問她時就是李勖此刻這副表情。
韶音想到這裡不自覺地撅起了嘴巴,磨蹭了一會兒,還是坐到了李勖的對面,「你生氣啦」
李勖那張面無表情的面孔驀地發出一聲哼笑,好像是在嘲諷她,原來你也知道我生氣了!
「說說吧,怎麼回事」
「……你不都知道了麼,就那麼回事唄。」
韶音說到這兒又想起了趙化吉屁股上的字,一個憋不住噗嗤樂出聲兒來,「我早就跟你說過,那廝是個好色之徒,看我的眼神一直不懷好意,就該狠狠打他五十軍棍!你偏說不能因為一個眼神定人家的罪,這回好了,人證物證俱在,一齊送到你面前,還給你省了事呢!」
若不是謝候將趙化吉缺勤之事講給她聽,她還想不出這麼妙的主意,那田舍猥人命中注定遭此一劫,要怪只能怪他自己不檢點,調戲民女在先,肖想阿嫂在後,五十軍棍都便宜了他!
韶音咬著唇忍笑,李勖依舊眉目凝肅,沉聲道:「他為何會將巨光劍盜來還你」
「那自然是因為我神機妙算!此僚既膽小怕事又極為好色,我看透了他的德性,自然有辦法教他乖乖聽我的話。」
韶音得意地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講了個七七八八,待說到刁雲和趙洪凱那兩個軍候差點還手的時候,這才發現李勖的臉色已經沉得極為難看了。
「……我不是得理不饒人,實在是他們有錯在先,你想想,若非我及時制止,那女侍會有何等遭遇還未可知,我不過是抽了他們一下而已,這也不算過分吧」
她被他這眼神看得有些心虛,說到此處又急急道:「你可是還欠我一個條件呢,李將軍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想必絕不會食言!我要你不許因為此事與我生氣,也不許責怪於我!對了,你看——」
韶音說著舉起自己的左腕,露出一圈醒目的烏紫,委屈巴巴道:「我都負傷了,趙化吉那廝力氣好大,若不是蒙汗藥的藥效及時發作,只怕我的骨頭都折了,現在還痛得不行,你就別再怪我了。」
話落便將胳膊肘撂在案上,雙手托腮,耷拉著眉眼,無辜地看著李勖。
這是她對付謝太傅的殺手鐧,謝太傅就是再生氣,一見到愛女如此乖巧又委屈的模樣,那一腔怒火也只能啞火,末了化成一聲無奈的嘆息,「唉!你如今也越發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往後可莫要再如此頑劣,得時刻記著你是陳郡謝氏的女郎,記住了麼」
「嗚嗚嗚,記住了,阿父真好,韶音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這般對話自謝夫人過世就反覆在父女間上演,韶音知錯就改、下次還犯,年年如此,直到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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