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今年這蠟日祭祀不僅要辦,還要辦得比以往都要隆重、盛大,辦得威儀廣布,以正視聽。
溫衡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無奈人無完人,再如何能耐過人也必有一短,他於典儀之事就不大通,因此便顯得有心無力。州中可咨的舊人又多與刁、趙二姓有瓜葛,心思不定,實在不堪重用。
可巧這些恰是韶音所長。
世上最隆重的典儀莫過天子郊廟之祭,禮節繁縟者又以皇家和門閥士族間的婚嫁為最。
而這兩樣都是韶音從小就見慣了的。
她自幼愛熱鬧,喜歡出風頭,這樣的吉慶典禮又往往需要童男童女作個吉利彩頭,謝太傅寵溺愛女無度,她既嚷著要去,自然無所不依;待到及笄之後,她又喜歡上了燕飲交遊,自封了個春在堂主人,每年夏日都要在會稽山陰的春在堂大宴四方,將集會能玩的一應風雅花樣都玩了個遍。
什麼樣的場合該穿什麼樣的儀服,奏什麼樣的鼓樂,祝禱什麼樣的頌詞,鹵簿幾等、儀官幾何……早就內化於心、外化於行,就連阿筠阿雀一群婢子,也因耳濡目染而成了半個禮官,於這些事上在行得很。
有了李夫人親自督辦,這年的蠟日大祭前所未有地隆重,街頭巷陌議論起來無不交口讚頌。
刁氏族中有人聽的不忿,冷嘲熱諷道:「李夫人出身陳郡謝氏,自然格外懂得鋪張浪費之道。你道那祭的、燒的都是什麼都是民脂民膏!」
這話一出頓時引出不少附和,不過百姓中畢竟有明眼之人,不服反駁道:「足下這話卻是欺心了!長眼睛的誰沒看見,今年這蜡祭勝在威嚴肅穆,祝禱鼓樂一應遵照古禮。真論花銷,怕是比去年、前年少了五成不止!」
這話乃是公論,應和之聲不絕,很快便壓過了刁氏囂囂。
人聲鼎沸里,也有人私下嘀咕,「李夫人畢竟是個女流之輩,這歲末大祭由一女流主持,是不是有些不合儀制難不成這也是古禮」
「嗐!」鄰座之人聞言頓時嗤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李將軍親自主持就合乎儀制了如今咱們徐州刺史是誰,是建康那位小郎君!諸位又幾時見他管過咱們死活要我說,什麼儀不儀、禮不禮的,這世道,誰拳頭硬誰就是禮!」
「那依兄台之意咱們徐州這回真就翻天了」
「這可不敢說!世道無常,過一日算一日罷了!」
……
地上堆著一人來高的帳冊,韶音闔目倚靠在憑几上,阿筠在旁邊將算盤珠子撥得噼里啪啦,阿雀一面記錄一面報數。
「布三十匹,絹一百緡,豆一百二十斛,陳米兩百六十斛,碎米……」
韶音的眉頭越聽越緊,阿雀看著她,聲音也漸漸地低了下去。
「小娘子,這徐州也太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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