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混亂如斯,她和李勖都是身處漩渦中心的人,每走一步都要耗費心力辛苦籌劃,生怕算漏了哪一步,從此萬劫不復。
可人總有需要卸下心防的時候,對別人再如何詭詐翻覆,一旦對上那個人總要坦誠相待。若非如此,一人獨行於世也就夠了,不必非要用什麼情愛之物將兩個互相猜忌的人硬生生地捆綁到一處。
小情小愛如此,這天下大事大抵也是如此,說來說去離不開一個「誠」字。
阿父教了她許多權謀之道,可在韶音心裡,謀總在次,事總在前。
惟至誠之道可以前知。
譬如這次賑災,再怎麼藉機弄權、立威,賑災這件事都要實實在在地做,要安撫百姓,讓他們有衣可穿、有飯可吃、有屋宇可以遮風擋雨,否則,浙東遲早還會爆發第二次長生道之亂,屆時有再多的黨羽又有何用
誠心為事乃是立身立國之本,否則,再多的權謀算計都是無本之木。
阿父謝太傅,舅父高陵侯,會稽王司馬弘……庾家、郗家的各位長輩,這些人哪個不是廟謨高手可是他們算計來、算計去到頭來算計得差點亡了天下。
李勖也算計,韶音如何不知道,郎君的心機一點都不比阿父少。可不同之處在於,他並非只會算計,也從不會因權謀廢事,如今這一切是他一刀一槍、一仗接著一仗打下來的絕非僅憑陰謀詭計所得。
荊州如何安置,阿父能想到分立,他必也能想到,可他最終還是與自己想到了一處,他要遷都。
誠之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
李勖固執地相信,憑藉他一個卑微寒人可以驅除胡虜,還於舊都,光復漢家天下,韶音便也固執地信他。
兩心相知,雖山河萬重不可阻也韶音相信他,無需出賣自己的真心,僅憑著一身本事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奪取天下。
她從來都不疑他,只是管不住心裡的難受,尤其是在孩兒鬧騰的時候。
月份漸大,肚子裡的小東西似乎越來越不安分了,本就被它折騰得渾身上下都不舒服,再聽外頭那些混帳話,韶音就覺得格外委屈。
阿父幾次欲言又止,她只能裝作不懂,若是將心裡的難受都與阿父說了,他老人家難免猜忌女婿。
「或有流言,三人成虎,妹冰雪聰明,必不肯信。然懷孕已苦,兄又遠在千里,妹心中必有無限酸楚,因怕岳父猜忌於我,竟無一人可訴。」
他還不教她哭,他不僅與她想到了一處,還戳到了她心裏面最軟的一處,如何能不哭
韶音痛痛快快地哭了好半晌,心裡慪著的那些鬱悶和委屈都隨著眼淚哭出去了,整個人便輕盈極了,連看李二都順眼了許多。
那幾個大竹箱子裡不止有香噴噴的乳酪,還有許多草市上買來的小玩意有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韶音將它們挨個取出來,一一用柔軟的巾帕擦拭過了,又整整齊齊地碼放回去
其中三個用來辟邪的玉岡卯、玉翁仲和玉思南雕琢得玲瓏可愛,被韶音放在了床頭那方手巾函上,玉翁仲站在中間,拉著另外兩個為她守護床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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