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主公親戚凋敝、鮮有叔伯,兄弟存世者唯三郎一人而已。宗室如此孤薄,如何能與外戚抗衡設若謝氏為亂,其害必定遠勝當年諸呂!」
溫衡頓了頓,橫心又道「自古後宮干政、外戚專權,存於史籍者未見有一善終,當年呂氏滿門被誅,何其慘也!屬下等皆知主公與夫人情深,身為臣屬亦不忍拂逆主上之意,然而主公若是真的愛重夫人,就請為她的長遠著想,呂氏前車之鑑,還望主公深思。
這話隱含威脅之意,溫衡自知冒犯,說罷便叩首在地。徐凌悄悄瞥了一眼上首,年輕的主公面色平靜,眉目森然。
「你們拿她比呂后。」李勖吹了一口盞中浮起的碎樨,露出底下金黃的茶湯,一眼見底,「我開蒙晚,讀書不多,溫平機,你不妨再說說呂后有什麼過錯。」
溫衡慨然道「牝雞司晨,專權擅事,此罪一也;殘忍善妒,虐殺嬪妃,此罪二也;違背高祖白馬之盟,分封諸呂,貽害社稷,此罪三也;謀害皇嗣,打壓宗室,此罪四也;嫁孫於子,擾亂綱常,此罪五也。婦人本該安於內事,內外不分,乃造此釁。」
李勖搖頭而笑:「溫平機呀溫平機,你這話答得不實,我再問你一次,呂后到底有什麼過錯」
他雖笑著,笑裡面卻藏著鋒,明刃能對準人的軀體,藏鋒卻能直指人心。
溫衡忽然發覺,主公今日穿著一身暗紋流光的白錦袍,頭戴的不是武冠大弁,而是一頂高高的爵冠,腰纏紫蟒,袖縛玉緞。這副打扮不像個武將,言談舉止也不像個武將,他卸去了李將軍那身明晃晃的鎧甲,腰間也沒有佩戴那柄之前從不離身的環首刀,錦繡於外,藏氣於內。
「主公如今的確已經是主公了。」溫衡心裡滑過這個念頭,直身直言:「誅殺功臣,其罪六也。」
「這才是實話。」李勖淡淡道嘴角略勾,「不過你這實話卻又說錯了,與其將誅殺功臣之罪算到呂后頭上,不如算到漢高祖頭上更合適。」
他起身下榻,地上來回踱著步子,溫衡五人只能看見他的雲履,卻覺得頭頂和後背一片如水的冰涼。
「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你們顧慮甚深,卻沒有顧慮到點子上,現在我來給你們指個明路,與其擔憂他日之呂后,不如現在就將劉邦殺了,永絕後患,諸位意下如何」
溫衡渾身一震,「主公何出此誅心之語!我等皆與主公識於微時,跟隨多年,出生入死,忠心不二,豈能比作韓信、彭越」溫衡哀聲慟哭,涕泗沾巾。
盧鋒等人也哭:
「主公數次於陣前捨命相救,若無主公,我等早已淪為泉下之鬼!大丈夫豈有知恩不報反害恩公之理這條命早就歸主公所有,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主公起於寒微而襟懷天下,智勇無雙,愛恤將士,我等追隨至今,莫不心服口服,今日冒顏直諫,只為全忠臣之本分,絕無私心啊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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