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勖沉聲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不要逼我破例,滾!」
「李公息怒!」乞扶銘怎肯輕易放棄,忍著懼怕伏在地上苦苦哀求:「關中告急,河套形勢不明,兗州戰況激烈……公內外交兵,已是自身難保,何必意氣用事!若是撤兵而去,燕人不僅感恩戴德,還會將土地拱手相讓,公亦可安心回援關中,如此兩廂便宜之事,何樂而不為懇請明公三思!」
韶音被金蛇信惹得淚水漣漣,李勖握住她的手,壓抑著怒氣道:「回去告訴慕容康,鄴城,我要定了教他趕緊準備後事吧!」
乞扶銘站起身來,拍了拍膝上塵土,冷聲道:「鄴城堅固,得李公饋贈,新得的糧草還可以再支撐月余,一個月過後,只怕關中已經無力回天。李公苦苦相逼,大燕君臣必定死守城池,與公拼一個魚死網破!」
李勖掏出絹帕給韶音擦淚,聞言嘴角微勾:「李某奉陪到底。」
乞扶銘帶回這個令人絕望的消息時已是傍晚,慕容康聽後什麼都沒說,一個人去了銅雀台。他在那座華麗的高台上沉默地看完了一場落日,隨後快步向毓秀殿而去。
鄴城的宮室太空曠,毓秀殿作為皇后的寢殿尤其寬敞,說句話似乎都有回音。可足渾氏不喜歡這裡,說這裡不像家,慕容康卻很喜歡,因為鄴都比破敗的洛陽宮更有皇家氣象。
他安慰可足渾氏,等到他一統天下,如今閒置的司署宮局就會填滿了人宮娥魚貫、內侍摩肩,屆時只怕她要嫌棄宮裡太吵。
可足渾氏當時附和地笑了笑,那個笑容令慕容康感到有些掃興。
現在,可足渾氏那個笑容出現在了他的臉上,他在殘敗的暮色中走入毓秀殿,忽然發覺可足渾是對的這裡的確太大了不像家。
慕容康最近總是能夢到洛陽的金城王府,夢見他與令華和靈徽一家三口共享天倫的時日。
「靈徽……」
慕容康想起了女兒,這些日子他一直沒有踏足毓秀殿,不僅冷落了妻子,也將女兒忘在了腦後。「靈徽在哪裡」慕容康用目光在空蕩蕩的深宮裡尋找,他的女兒沒有像往日一樣在白玉闌干旁邊玩耍,那裡只有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內侍。
小內侍不知禮數,好奇地打量著突然闖入的鮮卑男子,嘴唇抿著,臉頰上似乎有個酒窩。
慕容康忽然覺得這個酒窩似曾相識,他心中一震,立即大步上前,將這小內侍的下頦鉗在手裡,左右細看。
靈奴的下巴都快要被他掐碎了卻是一聲都不敢哭。小孩子就像小獸,雖然不知道來人的身份,卻能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身上捕食者的危險氣息。
慕容康心中浮現出李勖的面孔,越看越覺得這孩子跟他掛相,不過,當看清了靈奴左頰上的不是酒窩而是疤痕後,慕容康放開了手。
兒子可以繼承老子的酒窩,卻不能繼承他的疤痕,再說,李勖的兒子早就死了怎麼可能來到大燕的後宮。慕容康想到此處,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果然已經與大燕一樣,露出了末日的氣象,開始沒由來地疑神疑鬼了
可足渾氏已經在裡頭等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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