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冷淡,連淺笑都少有。
唇角上揚時讓人生不出暖意,反倒在心底泛起深寒。
他知道了太孫打了個冷顫,額前的冷汗順著臉龐滾落,滴在榻上。
李鄢低聲問道:「皇侄的傷如何」
那年輕醫官頭一回見這尊大佛,慌忙地站起身來答道:「回稟殿下,只傷到了皮肉,並未傷及指骨。」
李鄢沒再多言,「那便繼續診治吧。」
太子拉著他坐下,狀似無意地問道:「你今日又同謝觀昀起爭執了」
「倒也不是。」李鄢闔上眼眸,身子向後倚靠,「京中不時有兒童被誘拐,他覺得應當將犯人殺無赦,語氣重了些。」
太子鬆了口氣,說道:「我還當是什麼事,他怎麼有功夫管這涼州的財賦整治推到一半,現在趙淵一病嗚呼,他該著急那個才是。」
李鄢漫不經心地說道:「許是擔憂女兒」
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太孫卻如墜冰窟,李鄢這話是說給他聽的,他將要去靈州不假,但京中還有謝觀昀。
太孫若是敢動施施,謝觀昀也不會放過他。
到底是嫡長女縱是再無寵,也不會看著她叫人糟踐。
太孫咬住牙根,那年輕醫官手不穩,將藥汁滴進了還在淌血的傷處,讓他疼得生生昏厥過去,連舌頭都要咬掉。
太子急忙過來看他,雍王也緩步跟了上來。
李鄢手裡拿著一把摺扇,太孫本來傷處就疼,見李鄢拿的摺扇是央求太子幾回,太子都捨不得給他的那把名貴摺扇,心中更似在滴血。
雍王身患眼疾,連扇面都看不見,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李越實在控制不住表情,眼中的鬱氣快要滿溢出來。
李鄢把玩著摺扇,容色冷淡,沉靜得像是浸在清輝之下,出塵決絕,恍若謫仙。
憑什麼這個人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權勢、富貴、皇帝的信重,連施施那等絕色美人都傾慕於他。
太孫越想越難受,可就在李鄢指尖顫抖的一瞬間,他還是不顧一切地將那柄名貴摺扇穩穩地接在了手裡手背的傷痕再度撕裂淌血,但這都不及他心上的至深痛楚。
他顫抖著手將摺扇遞給李鄢,「皇叔,您……拿穩些。」
「言行失儀,李越。」太子斥責道,「怎麼同你皇叔講話的」
李鄢平靜地說道:「無事,兄長。」
「天色已遲。」他低聲說道,「改日我再來探望皇侄。」
他一展摺扇,周身都帶著風流的意蘊,當真是宛若天邊的皎月,將旁人都襯得跟溝渠里的泥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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