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人歸於平靜，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真正被死亡之苦折磨得痛徹心扉的，是那些仍然活在世上的人。

當然，挽翎知道，如果她真死了，黑羽快斗應該不會為她哀慟太久的。

畢竟，他上次不是親口說了嗎，他不追星，也不喜歡挽翎，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

這樣也好。

以前萬眾矚目的她，他都沒愛過，現在普通渺小的她，他肯定更不會入眼了。

至少，挽翎不會為此感覺到壓力。

那句古訓說得很好。強扭的瓜，不甜。

與其讓兩個不合適的人在一起磕磕碰碰，倒不如讓她藉此機會，還了以前的人情，然後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但是，她又捨不得。

挽翎沒說話，但她的神情令面前的人倏爾產生了強烈的憂慮和不安。

基德啟唇，他儘量讓聲音變得像平時一樣平靜，但說出來的語氣依舊有點生硬。

他問少女：「你是誰？」

他想問她究竟是誰。

少女只是再次重複一遍自己的姓名，隨即輕輕揚眉，半開玩笑似的，「剛才這位漂亮的小姐已經詢問過我的名字了，難道我的名字是一件很令人稀奇的東西嗎？」

不似以往那般輕巧地接過話題，這次，基德沉默了。但這不是啞口無言的沉默，而是由於認真思考，所以沒有出言。

他幽藍的眸子仍然盯著她。

缺少了平日的禮貌，多了些凌厲和探尋。或許也有渴望，也有期盼，紛紛雜雜，全部隱藏在深沉的湖水之下。

好像時間再久一點，挽翎的心思就能被他發現。

基德喃喃低語：「你是她嗎？」

他的眼睛裡多了些複雜的情緒，像是把空中飄飛凌亂的白雪通通融進去一般。

少女卻反問：「她是誰？」

----你如何定義她？你的前女友嗎？

基德遲疑了。似乎是因為挽翎的問題而有所動搖。

他突然不知道應該如何向別人表述這種「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關係，更何況，黑羽快斗懷疑最後到頭來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世上大概可以分成兩類人。

一類人活得很快樂，稀里糊塗地過著，另外一類人喜歡刨根問底，哪怕自知最後是血淋淋的真相，也非要清醒地活著。

黑羽快斗不確定自己是哪一種人，但他肯定和田挽翎一定是後者。

事實上，黑羽快斗也和她一樣。

不然，他也不會為了探求多年前那場火災的原因，為了尋找父親逝世的真相，而選擇披上怪盜的華麗斗篷。

挽翎見對方沒有回答，一陣失落掠過心頭，她又不動聲色地追問。

「雖然你不說，但我大概猜到了。」她笑了笑，「那你希望我是她嗎？」

這個問題，從某層意義上，比剛才更難回答，但也可能更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