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挽翎想隱藏，他還是這麼早地認出了她，念出她的全名，並且質問她。

「你既然沒有死，為什麼要瞞著我？」

黑羽快鬥話里的溫度大概和室外的溫度差不多，挽翎感覺迎面被潑了一盆冷水，她本能地往後縮了縮。

她還沒有編好理由。

她高冷傲氣慣了，也不可能告訴快斗，因為自己覺得配不上他，因為自己喜歡他。

那實在是低聲下氣。她說不出口。

她怕黑羽快斗會嘲笑她，更怕他會憐憫她。挽翎承認，她無法坦然地交付真心，也無法坦然地做自己。

那就胡亂應付過去，一笑而過。

挽翎硬著頭皮，在對方審視的目光中，尷尬地笑了笑，聲音細細訥訥的：「沒必要吧，這也不是什麼大事......」

「啪」的一聲，黑羽快斗手一頓，把旋轉著的簽字筆穩穩地抓住了。

挽翎懷疑他會不會把她從床上拖出來暴揍一頓，哎，不會的，挽翎飛快地打消這個疑慮----怎麼可能呢？是她想多了。

事實上，黑羽快斗真的想把她從床上揪出來：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哭還是該笑。

他一直放不下，結果到了她那裡，就成了一句「沒必要」？

黑羽快斗早就知道挽翎情感意識很淡薄，但沒想到她會像塊石頭，冷冰冰的，對誰都熱不起來。

他唇角翹了翹，眉眼彎了彎：「那你是為了什麼事情，變成現在這樣？」

黑羽快斗的笑容中和了銳氣，看上去沒那麼冷漠了，但他的表情分明帶著幾分嘲諷。

說實話，他的這些表情，其他人都沒見過，包括中森青子。

挽翎要是跟其他同學說，黑羽快斗也會露出那種「你信不信我揍你」的表情，其他同學大概都不會相信。

因為在他們的印象里，黑羽快斗總是對於一切都報以平等接受的態度，來者不拒。

沒有任何屬於他自己的個人脾氣。

但挽翎感受到了他藏起來的滿身的刺。

----他問她，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變成怎樣？挽翎茫然若失。

而這次，黑羽快斗見她猶豫，沒有像剛才那樣耐心地等她編造藉口了。

「我又沒逼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黑羽快斗低下頭，神色自若，繼續看他的書。

挽翎暗自長舒了一口氣，但心口仍然翻湧著莫名而又複雜的情緒。

剛才的過程不過是兩次對話，卻好像漫長地要命，說不出來的煎熬。

房間裡的空氣再次歸於詭異的平靜。

黑羽快斗左手托著書脊，也不知道有沒有讀進去，突然又拽開簽字筆的筆帽，「呼啦」一下子，在書里某處劃了一道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