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他又輕輕試探著喊了一聲。
電視裡熱鬧的鞭炮響像是不穩的心跳上上下下,在寂靜的房間裡愈發突兀得讓人喉嚨發緊。
「你......是在談戀愛嗎?還是......」
母親終於開了口,眼睛卻看著電視沒有看他。
「嗯,」
付然舔了下乾燥的嘴角,又補了句,
「在談,認真的。」
「認真的?」母親重複了一遍,「可我看著都是男生的東西……」
付然微微皺了下眉「嗯」了一聲,沒解釋。
其實這種事想解釋起來有理也有據,但就是挺無力的。
不同的經歷造就不同的三觀,由此壘疊出了頑固如山的偏頗與成見,時代在變,不變的是人排斥接受自己生活軌跡之外的別人的不同。
從前結婚是必需品,子宮要傳宗接代,生男孩是天大的事,那些經年思想對戀愛沒有概念,從前的戀愛只是為婚姻服務,而如今有人已經逐漸想作為自己活著了。
牢里的六年,多元化的世界對閉塞的人來說早已經面目全非了,所以也沒什麼解釋的必要了。
「是不是......」
母親的視線緩慢地轉了過來,付然幾乎能看清裡面的沉重在翻湧,
「我失敗的婚姻給你造成了什麼影響?」
「不是。」
付然否定得很快,可喉嚨里忽然像是塞了坨棉絮哽得酸疼,他緩了一口氣,可沉默半天那股難受依舊上不去下不來,發澀得好像棉絮混著血液於堵進了肺里。
承認自己人生的失敗,就是把千辛萬苦透支全力蓋起的危房一腳踹倒,拼了一生,最終拼出了個破爛的笑話。
宮祈安說他沒錯,可他好像還是罪無可恕。
人在絕望的環境裡是會掙扎著向外界求救的,或明顯或隱晦。
可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不看母親的眼睛了。
在最絕望的時候伸出去的手落了空,那顆勉強撐著的火星就只能走向了死亡。
可他也並不是無所作為,而母親身上的災難也不是她的錯,追根溯源他們都不是原罪,但可笑的是,兩個都沒有錯的人為什麼會這麼荒唐地在自己身上剖析罪因?
「不是你,和你們都沒關係,」
付然撐了下桌角,太陽穴突突地跳著,
「初中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對女生沒興趣,天生的改不了,就像有人喜歡留榴槤有的不喜歡,沒有是誰的錯,你不要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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