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溪淺印象中,他看到楚長卿的最後一面,分明是他以指抵唇的微微一笑。
他惡毒,心狠,通敵,叛國,可卻偏偏放了自己一馬。
周溪淺道:「我要去看看他。」
楚長卿的屍體已經被梁蔚安排到了糧倉的外堂,與眾多被楚長卿殺死的士兵屍陳一處,所有的屍體面覆白布,看起來極為陰森。
梁蔚帶著他來到一個蓋著白布的屍體前,白布的中間氤氳著暗紅色的血跡,梁蔚說:「小公子,這就是楚長卿。」
周溪淺看著這一地屍體,怔怔紅了目。
他不能替這滿地陳屍寬恕他,不敢替萬千黎民原諒他,他罪行昭昭,可惡可恨,可周溪淺看著這毫無聲息的屍體,心裡難受至極。
他想問楚長卿,做這些事情,你後悔嗎?
當你看到家國大亂,民不聊生時,心裡愧疚嗎?
他看著眼前的這具屍體,覺得淒涼而陌生。
他蹲下身子,將白布上的褶皺撫平,怔怔地看了他片刻,轉身向外走去。
他希望這個世界上再不會有以人性命為棋子的謀局,再不會有以生靈塗炭為祭奠的野心,再不會有轉眼山河動盪,家破人亡,再不會有千萬兒郎上戰場,卻被馬革裹屍還。
周溪淺踏出門外,冬日冷陽兜頭而下,城門樓響起鳴金收兵的遼闊聲響,周溪淺知道,這一次交鋒,又一次結束了。
戰士們拖著疲憊的身軀緩步走進城內,他們麻木,遲緩,即便打勝了,也毫無喜色,因為這場仗,實在打了太久了。
一個月了,這場仗何時是個頭?
周溪淺回到處所,凌晉已經在等他。
周溪淺難過了許久的神情總算露出喜色,跑到凌晉身邊,撲進他的懷中。
凌晉颳了一下他的鼻,「眼睛紅通通的,幹什麼去了?」
周溪淺道:「我去看了眼楚大哥……」
凌晉將他攬緊,「他乃家國罪人,死得不冤。」
周溪淺說:「……我知道。」
凌晉笑了一下,「那還喪著一張臉?」
周溪淺不知道該如何表達,乾脆鑽入凌晉懷中。
凌晉將他圈緊,道:「還沒來得及問你,怎麼知道他是內應的?」
周溪淺把自己的推斷從頭到尾給凌晉講了一遍。
凌晉嘆息,「小溪怎麼這樣聰慧?讓晉哥瞧瞧咱們彭城的大功臣是不是又要哭鼻子?」
周溪淺被他一逗,噗地一聲笑了起來。
凌晉將他從懷中推開,笑道:「好了,先跟晉哥吃點東西。」
守城艱苦,吃食不如王府精緻,可能和凌晉一起用膳,便吃得不好也不要緊。
兩人用完膳,周溪淺恢復了精神,凌晉忙了一天想要沐浴,便著人架起屏風,自己在裡面沐浴。
周溪淺自然不去給他揉肩擦背,他躲在外面,拿筆在紙上隨手亂畫。
畫了只貓,畫了條狗,又畫了幾個小人,凌晉便穿著裡衣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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