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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吃些墊墊,省著肚腹中空落落的,待會兒該被酒辣得難受了。」

傅良夜眯了眯眼睛,汗濕的指尖捏住了晏西樓的手腕兒,乖巧地將桂花糕叼進嘴裡,隨即又從紙包里撿出一塊兒,盯著它看了許久許久:

「喔,我想起來了。杜衡,王皇后在那盒糕點中多加了杜衡。呵,母妃風寒所用之藥她可真是熟記於心,杜衡入藥不可食入太多的,她竟想出這般陰險的毒計。」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動著,將那脆弱的糕點在手心裡碾成齏粉,「不過那女人最後死得很慘,和她那條狗一起——那個該千刀萬剮的庸醫……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她臨死前匍匐著身子求我饒了她,你說,她怎麼敢求饒呢?」

傅良夜一雙眼睛看向晏西樓,指尖深深陷進手心的皮肉里,顫抖著唇勾起了一抹戚然的笑:

「害死母妃的罪人都該死,也包括我。」

傅良夜漆黑澄澈的眸子裡燒起了小小一束仇恨的火焰,他或許真的恨透了自己。

晏西樓被那目光狠狠燙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很想緊緊擁住眼前支離破碎的人,又或者,輕輕地揉揉傅良夜因悲傷而彎曲的背脊,讓人忘記這些痛苦絕望的過往,重新露出往日那般無所顧忌的笑。

他的眼睛那麼漂亮,看起來又那麼悲傷。

「出血了,乖,松一松。」晏西樓扯住傅良夜的手腕兒,看著人掌心緩緩滲出的血珠,一顆心緊緊地揪緊成一團。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他猶豫著把後半句話咽了下去,「別這樣。」

「你這是在做什麼?是在…可憐我嗎?」傅良夜呆呆地看著晏西樓,「晏清鶴,你竟然還覺得我清白無辜?真是…真是笑話啊!」

傅良夜扯唇笑了笑,甩開了晏西樓的手,捧著酒罈子搖搖晃晃地起身走了幾步,垂頭愣愣地盯著黑黢黢的地面,「你還不走麼?」

「又要攆我了,臣能走哪兒去?」

溫熱的掌心搭上了他的發頂,那是傅良夜貪戀的溫暖。

「世間遺憾甚多,萬事少有圓滿,不要總是糾結於過往無法挽回的種種,這世間沒有『如若』,你不要總是亂想,好麼?」晏西樓眸中溫柔,指腹貼上傅良夜的面頰,將淚痕抹去,「逝者已逝,他們怎麼會怨你?如若她們在天有靈,也只會希望你能平安順遂,喜樂無憂。」

傅良夜聽著,倏忽間,有滾燙的淚從眼角悄然滑落:

「我怎麼知道她們怎麼想呢?我只知道我好想她們,真的,好想啊,晏西樓。」

他仰頭飲盡罈子里剩下的桃花釀,將淚水和烈酒通通吞進口中,辛辣混著苦澀入喉,心口灼燒得疼。

他死死地抱著酒罈子,突然狂笑出聲,笑得撕心裂肺,笑得狀若癲狂。

他揚手將空罈子朝著天邊那明晃晃的月亮丟了過去。許是手上用力過猛,本就迷迷糊糊的人早就穩不住身形,忽地一個趔趄,只見他膝蓋一軟,身子便向前傾倒。

晏西樓眼疾手快,只長臂一攬,便將人攔腰抱進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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