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停雲的肩膀一聳一聳,失落地呢喃著,像是說給傅良夜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
「方才從山洞出來時,我注意觀察了沿途的屍首,並沒有柴元。他生性狡猾奸詐,怕不是僥倖逃脫了罷,是啊,他沒那麼容易死的……」
陳停雲的聲音已帶了哽咽,傅良夜隱約聽到幾聲微弱的啜泣。
這孩子終於哭出聲來了,不然真怕他會把自己憋壞。
傅良夜這般想著,靜靜地盯著陳停雲頭上不羈地支棱起來的短髮,抬手在人頭上輕輕地拍了拍。
表面上再裝得波瀾不驚,眼前的陳停雲也不過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罷了,在阿姊身側尚且能裝得刀槍不入,可待看到纖荷平安無事地離開,脆弱便再也遮掩不住。
不能手刃仇敵的痛苦傅良夜再知曉不過,那滋味好似被每時每刻都被業火炙烤般煎熬不得解脫。
那是心底最深處的夢魘,是永遠抹不去的疤痕。
傅良夜顫抖著吐出一口灼氣,那些不想回憶起的往事同樣一股腦兒湧進他的記憶中,直迫得他心臟緊緊的發痛。
他想對陳停雲說點兒什麼,卻發現話到嘴邊兒,竟是沒有一句恰當的安慰。
是啊,他連自己都渡不了,何談渡別人?
晏西樓,如果他在的話就好了。猛然間,他腦海里冒出這樣的念頭,目光無措地在一片狼藉的寨子中搜尋晏西樓的身影。
傅良夜從未發覺,自己不知何時泥足深陷,竟是早已離不開晏西樓了。
他隔著被火舌炙烤的空氣向不遠處看去,恍然間瞥見寨子東側幾名兵士正押著幾人向前,估摸著是從寨子裡逮到的活口。
平日裡張牙舞爪的惡匪,如今被繩子纏住手腕串成了一串兒,正被身後的槍戢驅趕著,顫顫巍巍地一寸寸向前挪動著步子——
「走!快走啊!就屬你哆嗦得最厲害,真他娘的怕死,怕死就別當山匪啊!」
陸漾川嫌惡地踹了一腳繩子末尾那廝,禁不住破口怒罵道。
「罵你都髒我的嘴!哎呀不行,誰說的罵人會變醜來著?呸呸呸,阿彌陀佛,積德行善,我還等著娶媳婦呢,不然還沒娶上媳婦兒,人就變醜了,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不知道聽了誰的歪理邪說,陸漾川握緊了晏甄親手給他繡的香囊,朝自己臉上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閉著眼睛虔誠地道了幾句阿彌陀佛。
未想到陸漾川這一踹踹得妙,正巧兒讓傅良夜瞧見了那山匪的正臉,直驚得他心口一震,「呸」地一聲直接將嘴巴里的肉給吐了出來。
娘的!那張腐爛生蛆的臉夠他噁心半年的了,絕不可能認錯,正是那雲銜山匪寨的大當家——柴元!
他隨手將剩下的半隻野兔揣進懷裡,將陳停雲從地上一把拽起來,不由分說地扯著他向陸漾川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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