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群鴉驚飛,金鈴叮噹作響,就連候在屋外的薛富貴也不由顫了下身。
「陛下還在為虞大人的事發火?」
小福子咽下口唾沫,擦了擦額前被驚出的冷汗,上前問道。
這次薛富貴倒是沒罵他多嘴,伸出根枯木一樣的指頭,指了指灰濛濛的天,唉聲嘆氣道:「聖心難測啊。」
太華殿內,慶延帝坐在榻上,身前擺著張烏木方桌,桌下跪著名身著朝服的武將,一副鋼筋鐵骨,寧死不屈的模樣,想必是自下朝起便在此處僵持不下。
「起來!」慶延帝向他喝道。
杜雲軒眉頭緊鎖,抱拳道:「臣罪該萬死!陛下若不答應,臣」
「你也知道罪該萬死!」慶延帝打斷他,重重一掌拍上烏木桌,怒不可遏道:「你到底還要朕如何!他明明不是二哥的孩子,你、還有皇后,你們還要逼朕到什麼地步!」
杜雲軒腰板筆直,頭卻始終不肯抬起來,垂首沉聲道:「盛年待珵美如己出,你不該折辱他,折辱了他就是折辱了虞家,」說到此,他憤然抬頭,目光如炬瞪向高處的慶延帝,一字一句道:「你是在恨,這麼多年,你始終沒放下。」
慶延帝的身體微不可察地顫了顫,那是一種匯聚了憤怒、驚慌,以及被人看穿到心底最陰暗處的無措。
當年便是,三人中,自己這個大哥總是能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杜雲軒是照耀著眾人的太陽,而虞盛年是剛正不阿的樹,只有自己,是活在陰溝里的一株毒草。
唯有豁出命似的爬,才得以見到片刻陽光。
一個人如果活得太狼狽,就難免心生怨憎。
就比如他恨急了自己那個同母異父的哥哥,兩人明明是前後腳出生,憑什麼他就是大的而自己是小的?
憑什麼在大皇子病死後,哥哥可以繼承太子之位,而自己不能?
明明他是那麼軟弱無能,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便是脾氣好。
只因為福祿寺的和尚說他慈悲聖明,而自己一將功成萬骨枯,就這麼被踢出了太子之位。
慈悲?
可笑。
慈悲可保江山社稷?還是能救萬民於水火?
桌後,慶延帝深吸一口氣,帶著些顫抖問道,「大哥,當年你又為什麼要幫我?」
杜雲軒似有所觸動,沉吟良久,答道:「阿仁,你是個好皇帝。」
慶延帝聽罷大笑起來,搖著頭道:「杜雲軒啊杜雲軒,你還是同從前一樣自負,也難怪當年二哥會被你逼死。」
杜雲軒不為所動,虞盛年的死帶走了三人過往的一切,情誼也好,抱負也罷,留下一地殘垣,無人再拾得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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