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珵美被他吼得一怔,嘴唇張了張,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興許是被自己的失態嚇到,殷峙也出了一手心汗,慌忙看向虞珵美,見對方並未生氣,這才稍稍安心。
「我這些天很累,」他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面色疲憊道:「蘇皇后病了,只有大姐在幫我,陛下來上了一炷香後就再也沒來看過,我,我沒做過這些,都是旁人說要我做什麼就做什麼,鬧了許多笑話」
說了沒幾句眼淚便要落下來,被他一咬牙生生憋了回去。
虞珵美簡直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只得上前將他抱住,一下一下地撫著殷峙的瘦骨嶙峋的背,「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殷峙將頭抵在他肩膀上,悶悶道:「不怨你,大姐說你前些天病了,現在可好些了?」
「已經好了。」虞珵美道。
殷峙聽罷,自他懷中直起腰,吸了吸鼻子道:「我聽說你參軍了。」
虞珵美道:「是。」
殷峙莫名笑了下,語氣甚是古怪,「我以為你會恨他們,不想你竟放下的這麼快。」
「人總得向前看。」虞珵美嘆息。
殷峙聽後點點頭,重新拉起他的手,望著他水波蕩漾的翠眼,終是將心中所想道出口,「珵美,你變了。」
隔了很久,久到他都開始懷疑自己剛才有沒有說話時,才聽虞珵美在背後問:「不好麼?」
殷峙的眼眶再次熱起來,他很想說,「不好,一點也不好。」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他想起就在幾個月前,二人還在這花園中奔跑,也是他拉著虞珵美,那時他有多快活啊,卻不敢說出口,只得時不時偷偷回頭看,那人金燦燦的發宛如太陽般閃耀,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
然而短短几月,他便什麼都沒了,這世上再也沒有能容忍他軟弱的地方,眼前剩下的只有一攤濃到化不開的霧,和一個不屬於他的人。
送葬的隊伍在兩人到達後啟程,虞珵美站在最末,望著殷峙將火盆朝地上用力一摔,哀樂應聲而起,女眷們的哭嚎驟然間響徹天地,他的眼眶也跟著酸脹起來,心不住抽疼。
皇陵建在距離雁歸百里外的山中,漫天的紙錢猶如紛飛的白雪,覆滿了來時的路,奶媽勸殷峙哭兩聲,不然文娘娘不肯走的,他卻紅著眼圈無論如何都不肯落一滴淚。
「別看六弟弟平時總嘻嘻哈哈,心其實比誰都硬,」一旁的長公主殷瑞輕聲道:「自從知道文娘娘的死訊他就沒流過一次眼淚,眼都憋紅了也不肯哭,你說他就不難過嗎?」
虞珵美搖搖頭,心中嘆息道:「怎麼會不難過呢,都只是強撐罷了。」
入陵的儀式繁瑣,眼見正午已過,太陽即將西斜,他惦記著與杜明庭的約定,本想同殷峙親自道別,見他被人團團圍住,又是念悼詞又是做法事,實在無暇顧忌,便拜託殷瑞替自己說一聲。
殷瑞自然答應,又好心安慰他不必掛懷,反正除夕當天大家還要相聚,屆時再說清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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