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珵美直覺前後衣衫都要被冷汗侵透,他咬著牙一言不發,聽殷峙繼續道:「你以為沒有調查清楚前朕會將自己的救命恩人送去大牢?三天前福春就來找過朕,把這些年裡通外敵的事都招了,朕這才命人將他押入刑部。」
「他招了?」虞珵美牙關打顫,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艱難無比,「他真的是,是」
「是南邊的細作,」殷峙替他說完,又面帶惋惜道:「其實他本不必如此,如今大殷如風中殘葉,朕怎會冒險背腹受敵?幾月前朕就曾向南邊那位示好,是他們不肯接受,福春若是早早同我說明也罷,大約他也是身不由己。」
虞珵美仔細分析他說得每一句話,就在自以為仍有轉圜餘地之時,聽殷峙又道:「這些年朕一直在感激他當年的患難之情,誰曾想到頭來竟是場利用,朕此生最恨背叛!當年一個徐客秋不夠,如今還要再來一個福春?簡直不要欺人太甚!既然如此,那朕便全他們的一片忠心!」
最後二字已然是露了殺意,虞珵美渾身一震,心中淒涼一片,自知是無力回天,福春的死已是定局。
在決定保全賀知春的那一刻起他便有了覺悟,他的雙手已然夠髒,他不怕背負惡名,不怕被人唾罵,可為什麼到頭來還是事與願違。
他明明是想要救人的啊。
這天夜裡,虞珵美不知自己是如何來到刑部的,他渾渾噩噩如同丟了魂,凡是有獄卒敢上前阻攔,都被一句簡短粗暴地「滾!」喝退。
滿朝文武皆知他乃聖上眼前的紅人,無人敢真的去攔,只是差人快些去稟報。
福春暫且還未被動刑,見他來也是一驚,趁四下無人低聲催促他快些回去,不要沾惹是非。
虞珵美悽然一笑,心道:「我如今沾惹的是非還不夠多嗎?」
福春見他如此模樣,開口勸慰道:「虞大人不必如此自責,我們這種做臥底的,總歸都會有這一日,我早有準備。」
虞珵美垂著頭不肯看他,雙手死死抓住冰冷的鐵欄,肩膀一抖一抖,強壓著哭聲道:「明明我什麼都做不好,為什麼總要留下我一個?當年爹爹是,徐先生也是,還有托依漢我做這些不是為了讓你們去送死啊,如果非要死,那為什麼不是我?」
他哭得隱忍又悲傷,是一副任誰見了都要心碎的模樣。
福春更是隱隱聽出了些不妙的苗頭,忙將他冰冷的雙手握緊,壓低聲音道:「虞大人,我雖不懼生死,可尚有一事掛懷,我在那邊還有妻兒,往後就託付給你了。」
虞珵美一怔,紅著眼睛抬起頭,「你,你不是」福春見他不再提那些要死要活的話,才稍稍鬆了口氣,苦笑道:「我也不是天生的太監。」
虞珵美聽罷,心中更是多了些佩服。
聽福春又道:「你不是總問我為何要為那位做到如此地步?其實也沒什麼,多年前在我還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侍衛時曾受過他恩惠,只是舉手之勞,想來這麼多年過去,他大概也不會記得,可我卻記得,他是位難得的仁君,即是仁君,就沒有孤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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