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郁寧沒有說話。
湯亦麟也就不再說話了。
病房裡安靜了很久、很久,湯郁寧垂眼望著手心裡的那枚戒指項鍊,終於開了口:「五年前,紀珩走的時候,我就發誓過這輩子不會再喜歡任何人,不會再對任何人動心。」
湯亦麟沒有說話,心想,自己不讓別人提,結果自己又提……真是個情緒變化體。
湯郁寧淡淡道:「我現在在同一個人身上跌了兩次。我想對他好,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就想折磨他、報復他,恨他當年離開我。」頓了頓,他抬起頭,輕輕靠在床頭,閉上眼,語氣仍舊風輕雲淡,「我在國外那幾年,進過幾次ICU,每次醒來,隔著玻璃窗往外望的時候,我都在想,如果他能夠出現一次,哪怕是為了錢來看我一眼,我都會原諒他。」
寂靜片刻,湯郁寧道:「可是他沒有。」
他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扯了扯唇角,似乎是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快死了,他也沒有來見我一面。我那段時間,每一次呼吸都在痛,動一下都覺得渾身疼,很多時候徹夜睡不著覺,就只能這樣躺著到天亮。」
仿佛每一天都在等待死亡的降臨,天亮不是曙光的到來,而是新的治療與折磨。
在這片無聲的黑暗中,唯一的期待,就是或許紀珩會不遠萬里來看他一眼。
五年了,這種情緒積累成了報復和無盡的恨意。
湯郁寧覺得自己身上的痛並不比紀珩少。
「我每一次……」湯郁寧閉著眼,眼尾卻慢慢泛紅,「每一次看見紀珩的臉,看見他偶爾對我露出來的笑容,我就會想到在我瀕死的那幾年,在我最難受的時候,他為什麼不出現,為什麼現在擺出這個樣子來討好我。」微微一頓,「他身上的傷很多,我手上的針孔就少嗎,我身上動手術的刀口就少嗎,我每一次上手術台,我爸每一次簽下病危通知書,我遭受的痛苦比他少嗎。」
湯亦麟低著頭,「會不會……如果紀珩能來,他也一定來了,但是他沒有辦法來……」
湯郁寧放下了手,眼尾的紅痕漸漸消退了,「我已經不糾結那五年的事情了。」頓了頓,「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哪裡做錯了,讓他又記恨我。」
他垂下眼,慢慢地道:「讓紀珩被打的那兩次,是因為趙威中在,他拿了爺爺的錢監視我,我不讓他打紀珩,我爺爺也會找人打紀珩,到了那個時候紀珩不在我的視線範圍內,被打成什麼樣還不知道。另外,我確實很想拿下那塊地,然後退出湯氏集團。」微微一頓,他淡淡道,「我累了,也不想去想以前的事情,就想……」
就想像周巍說的,帶紀珩出國,從此沒有人能再阻止他們。
在昨晚的拳場裡喝酒,胃部灼燒著疼痛的時候,湯郁寧都想過了。每一口酒過喉,他都在想結束以後,就可以帶紀珩出國了,去瑞士、去英國,去哪兒都好。
讓紀珩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可是似乎事與願違。
湯亦麟始終只是沉默著。
湯郁寧垂眼看著手心的那枚戒指項鍊,皺了皺眉,最後道:「我為什麼跟你說這麼多,你走吧,我想自己待會兒。」
湯亦麟:「……」
他當了半天啞巴,現在又被趕走。
在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湯郁寧又道:「把紀珩叫進來吧。」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