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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他不遠處也有個人在躲雨。那人撐了把黑傘,即使站在屋檐下也沒有將傘收起,而是將傘微微向前傾斜了一點,專心看著雨水連成銀幕從傘沿兒砸下。

蔣磬把香菸咬在齒間,有些煩躁地扯了扯被淋濕的衣服,抬眼間卻發現了隔壁那人飄過來的視線。

第五次。

蔣磬在心中默默記下了一個數字,這是旁邊青年有意無意轉過來的第五次視線。

他又深吸了一口煙,腦中再次思考起這青年自己是否曾經見過。只是很快他便否認了自己的想法——這張臉太陌生,至少應該不是萬街的常客。

他將煙夾在指尖,右手垂在了身側,側頭看了那人一眼。青年一看就是那種斯文掛的,一副金邊眼鏡也因為雨勢過大被他收到了口袋裡。

最奇怪的是青年戴了個黑色口罩,嚴嚴實實遮上了半張臉。雖然臨城的夏天並不是特別灼人,但仍然是以悶熱著稱的。所以在蔣磬看來,口罩這種不必要的東西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拒絕信號。

蔣磬目光還未收回,那青年便微微抬眼,二人猝不及防地對上了視線。蔣磬不躲,對方也毫不避諱自己探究的目光,直直盯著蔣磬的眼睛看去。

蔣磬抬起手腕,用力地將香菸暗滅在了牆上。

而當他再次眯起眼睛仔細觀察對方的時候,卻仍舊看到了青年目不轉睛望向他雙眼的眸。

蔣磬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垂在身邊的左手小指幾乎不見地抽了一下,隨即他將右手虛圈住端起左手腕,大拇指不停地摩挲手腕內側的位置。而此時青年像是終於發現了自己的冒犯,衝著蔣磬彎了彎眼眉,壓低傘沿,再次將自己隱沒在了水幕中。

相比較蔣磬不耐煩,那個青年卻沒有一絲不自在。他仍是怡然自得地抬眼盯著傘沿,時不時抬手看看腕錶,一副有什麼約會的樣子。

來來回回抬了幾次,蔣磬將目光移到了他的手腕上。

這隻腕錶精緻至極,一眼看去便價格不菲。腕錶設計有著十足的感,大概已經使用了很久,然而表面上卻沒有一絲劃痕或污跡,想來表的主人定是定期將手錶送去護理。

夏天的雨來得及去的也快,不消十分鐘便停了下來。聒噪的蟬鳴短暫地停了一會又試探著叫了起來,轉即便是更加鼓譟地鳴叫。

而這邊尷尬的氣氛似乎也戛然而止。青年把口袋中的眼鏡架到了鼻樑上,收起雨傘,將雨傘尖兒在地上磕了兩下,隨即轉頭沖蔣磬點了點頭,眉目間儘是不隱藏的笑意,扭頭走向雨後初霽的萬街,消失在鱗次櫛比的街道中。

蔣磬目送他遠去,在對方消失後仍然固執地矗在原地。他的腦中不由再次出現了那青年的模樣。他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心中的猜測,轉身拎起雨傘,往青年相反的方向走去。

前面街的盡頭便是蔣磬的酒吧了。蔣磬父母在他十八歲生日當天出車禍去世了,車上只活下了蔣磬一個人。

其實經營酒吧只能算作是他的副業,他還有家母親為他留下的公司。只是他對那家公司實在提不起什麼經營的興趣,活生生將副業做成了主業。

今天蔣磬本打算去酒吧坐一會,但路上偶遇的那個青年又給他本不晴朗的心情平添了一些陰霾。

他索性就沒有直接回去酒吧,而是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支煙,咬在齒間,一遍又一遍描摹著剛剛青年的模樣。

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很不舒服,無論是偷瞄他的眼神,還是無意間露出的高檔表,抑或是最後沖他露出的看似溫良的笑。

或許是與生俱來的直覺,蔣磬甚至從他最後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縷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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