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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過這首詞,澗清曾經為這首詞譜了曲,教給宮中樂工彈唱。軒轅恪曾經問過宋澗清是在何處聽得這首詞,宋澗清卻只微微的笑,道,這曾是他宋府上養的一個清客所做,其他的,卻一概不願多說了。

而軒轅恪卻不知道,澗清在喝下毒酒之後,為什麼還會寫下這首詞。

他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絕望、悲慟、毫不猶疑地赴死呢?

這個問題軒轅恪這段時日反反覆覆想過無數次,每一次想到的時候,他都覺得他的心肺間像是有無數根細細密密的針在無情地扎入他的身體一樣。可是在失去澗清之後這種無可比擬的痛苦中,這種身體的極度不適卻仿佛變成了隱秘的發泄。好像只有借著這樣的痛感,軒轅恪才能在「澗清已經不在了」這樣地崩天摧一樣的絕望里,找到稍稍可以呼吸的機會。

是啊,澗清已經死了。

這三個月軒轅恪每次想到這件事,都有一種自己深處噩夢的不真實感,可是無論他如何掙扎,都無法從這個噩夢中清醒過來。

守在澗清屍首身邊的這三個月,何嘗不是他精神受到極大的打擊之後,不願意面對現實的逃避呢?

可是崔太后的話讓軒轅恪不得不回來面對現實——若是讓幾個宰輔將澗清的死定為「畏罪自戕」,那麼就算是澗清的屍首,都要埋葬到大啟歷朝歷代安葬妃嬪的陵寢了。

他決不允許!

可是軒轅恪才登基不過十載,青春正盛,他的帝王陵寢才剛剛開始點選,根本沒有開始修建,故而宋澗清的棺槨也只能放在地宮之中,等待他的陵寢修建好之後,才能葬在他的棺槨旁邊。

可是這期間,隔著無法跨越的生與死的鴻溝,以及他要獨自一人熬過去的,漫長的幾十年的歲月。

而從失去澗清的那一刻開始,軒轅恪就明白,這無盡的歲月,是他這一生中,再也不能離開的無間地獄。

這就是他在自己的帝位和澗清的性命的選擇中,拋棄了澗清所需要受到的不能逃脫的懲罰。

他原以為等宋氏一族的事情一了之後,再細細和澗清分析其中利弊,等他在朝中培植的勢力足以和五姓七宗抗衡之時,再為宋氏洗清這冤屈。他和澗清之間,便可以回到從前了。

只是他未曾想到,崔太后居然如此不肯放過。只是他已經忘記,澗清是如何性烈如火,又怎會願意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

所以如今,軒轅恪落得只能和錦囊之中這兩塊碎玉在寂寂長夜中相伴——

都是他罪有應得。

夜已深,侍立在一側的近身內侍還是忍不住出言輕聲勸慰道:「陛下,時候不早了。您該安歇了。」

若是換做旁的帝王,這內侍或許還會詢問一句是否要喚其他妃嬪來侍寢,只是他也清楚,皇后殿下在的時候,這位陛下便從未將後宮那群庸脂俗粉放在眼中。如今皇后薨逝,陛下悲傷過度幾欲瘋魔,再說這種話,只怕就是不要他腔子上這顆腦袋了。

「你吩咐下去吧。」軒轅恪這話便是讓人進來侍候自己盥洗了。那近身內侍鬆了一口氣,使了眼色給守在寢殿外的小內侍。立刻就有宮女們捧著各色用具進來,侍候軒轅恪洗漱。

「你傳話給寒牢中的人,讓他們好生照顧著鄔嬤嬤。她到底年紀大了,又受了這許多波折,現在又被關在寒牢里。若是不好好照顧著,只怕會一病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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