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還沒接觸過上司的上司,但在大理寺待了一陣,駱希聲也聽說過他諸多事跡。寒門出生,憑自身努力考入百藥書院,殿試上被皇帝看中,從實幹做起,青雲直上,一路官至大理寺卿。
為官清廉,從不收受賄賂;斷案如神,洞穿蛛絲馬跡,明察秋毫。在位期間從無冤案,在民間有「青天」的名聲。
這樣性格之人,確實會對不走正路、蒙蔽陛下的奸佞厭惡至極。雖然駱希聲覺得,天成帝與冷芳攜之事,明顯是天成帝覬覦美貌臣子——以冷芳攜的才名能力,只要安心做事,何愁高官厚祿?完全不必冒天下之大不韙,頂著朝堂罵名為臠/臣。
天成帝的長相又不是多麼俊美瀟灑,更不可能與他真心相愛。
所以只盯著冷芳攜一人攻擊,不僅於事無補,無法達到除奸佞的目的,反而容易招致皇帝的不滿,有礙前途。看來他上司的上司做人可以,做官卻不行。
沈質突然的彈劾吹散了睡意,駱希聲前所未有地清醒起來,偷偷觀察前列人物的動向。
冷芳攜也在朝上,只是幾乎位於文官之首的位置,只比幾位閣老落後幾步。從這個站位也可看出他權勢之煊赫。
他未著朝服,一身打扮堪稱不倫不類,在朱紫金冠的朝臣中極為醒目,駱希聲僅僅側了側身,便能看到他的背影。打量之前,他發現還有許許多多同他一眼的人默默觀察他,倒沒有多少憤怒之色,反而眼神複雜。
以駱希聲的眼力,甚至發覺易閣老與他之間關係古怪。沈質彈劾時,易閣老轉身過來瞧了他一眼,雖然面容嚴肅,眼底卻是明晃晃的擔憂,不過那時冷芳攜正在看沈質,等他轉過身來時,只看到了易閣老的背影。
明明一直以來,常常聽聞易積石與冷芳攜二人交惡的消息,冷芳攜被置入攬雀宮時,易積石還曾當庭辱罵他。如今看來,易積石非但並不厭惡冷芳攜,好似對他還有情誼。
古怪,真是古怪。
出門前咽的小餅早已消化,駱希聲肚裡空空,卻吃了一肚子瓜。原本無聊至極的朝會,似乎也平添幾分樂趣。
沈質先以鏗鏘一句定了冷芳攜的罪,再分列逐條陳述罪狀,證據詳實、文采飛揚,顯然醞釀已久,幾乎未斷一詞,一氣呵成。
若不是彈劾奏摺,該是一篇流暢的佳作。
說完後,沈質伏跪於地,雙手端持象牙朝笏,聲音沉穩:「乞賜聖斷早誅奸險巧佞、專權賊臣以清朝政。*」
殿內一時寂靜無聲,天成帝端坐上首,身著明黃袞袍,腰束琥珀,十二旒靜懸,幾乎辨不清表情,只看到一個下巴。
但以天成帝的從容姿態,想必對沈質的彈劾毫無驚慌,且心中早有成數,任沈質用語之嚴酷,也未改變對冷芳攜的偏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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