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也習慣了。當他被詆毀抄襲,被昔日陪伴了多年的粉絲全網追殺時,沒有人問他過的好不好;當他母親確診,尋遍了國內名醫也找不到一絲生的希望時,也沒有人問他過得好不好;也許當一個人習慣了苦的味道,也便不覺得苦了,麻木的味覺早已喪失了叫苦的能力,只有嘗慣了甜的人才能分辨得出什麼是苦,才會哭,才會叫。
宋初早已學會將所有的苦澀悉數咽下,不給旁人帶來一點麻煩:「阿芷,我有點困。」
他在逃避我的問題,鍾芷心想。可看著那人蒼白的臉色卻又不忍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問,只能就著他的胳膊將人慢慢扶起身,看著他背對著自己側身躺下。鍾芷望著宋初隨著呼吸微微起伏的蝴蝶骨無聲嘆息,她知道錯過的時間難以彌補,他心底的傷也不可能在她寥寥數語間癒合,鍾芷默默起身把散開的被子蓋過宋初肩頭,不動聲色地拿起桌上的安眠藥退出了房間。
鍾芷泄憤似的找來剪刀將幾板藥片剪地稀碎,直到面目全非完全看不出藥片原本的樣子才訕訕停手,找來垃圾袋將所有的藥片以及一點剪碎散落的藥粉全部收拾乾淨,揣著門口鞋柜上宋初家的房門鑰匙就下了樓,用最快的速度把垃圾袋扔到了離宋初家樓下最遠的垃圾站,並確保了兩個小時以後工人就會把這批垃圾運走焚燒才算放下心來。
回去路上鍾芷也沒忘去超市掃蕩一圈,宋初家裡的冰箱早就空空如也,昨天宋初吃了沒幾分鐘就吐的情況也說明這人的腸胃狀況令人擔憂,鍾芷還是決定親自下廚包攬下最近這段時間宋初的三餐才最為保險。說來慚愧,自從兩年前和宋初斷了聯繫,鍾芷就再也沒能吃到過他做的土豆燉牛腩了,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雖說味道還是離宋初做的菜差出一大截,但好歹是學會了怎麼做飯。
從超市購物回來一趟路鍾芷花了半個小時的時間都不到,擔心屋子裡的人再出了什麼岔子鍾芷緊趕慢趕剛進門就先悄悄摸進宋初臥室,直到聽見那人因為心臟不適略微粗重的呼吸才安心回到了客廳。
在臥室里的宋初根本睡不著,孱弱的心臟也承受不了側躺的姿勢,他只好背靠著床頭默默發呆,這是他這些日子以來最常做的事情。直到窗外灑進屋內的光線再次變得昏暗,宋初才略微回過神來,他看向掛在牆上的鐘表,時針已經指向六點的方向了。
臥室外突然傳來一陣敲打的聲音,沒過一會兒便又被抽油煙機的聲音所取代。宋初對鍾芷的印象還停留在兩年前那個分不清蔥和韭菜,開個火能把廚房炸了的小姑娘身上,聽見廚房傳來的這陣響動,宋初還是硬撐著從床上爬起來,害怕鍾芷不會做飯再把自己弄傷了。
廚房的推拉門鍾芷故意沒有關嚴,做飯的時候也始終留神聽聽宋初房間有沒有發出什麼異響。視線越過大開的門縫,宋初靠近幾步就看見鍾芷在面忙活的身影:案板上是切地大小均勻的蔬菜,蔥姜蒜則被放在另一邊的小碗裡;天然氣灶一邊是正在慢熬的白粥,另一邊是燉了一條魚的炒鍋,像是要做一道清蒸鱸魚。
廚房內井井有條的一切都在彰顯鍾芷現在的烹飪水平,本應該感覺到欣慰的宋初被濃濃的失落包圍,連原本自認為不錯的廚藝都已經在阿芷那裡派不上用場了……
宋初默默轉頭想要離開,一側身眼神便落在了客廳那幾盆已經枯萎的盆栽吸引,那是母親離世前日日精心打理的植物,他印象中似乎有兩盆是君子蘭,還有幾盆是薄荷、綠籮。母親住院的那幾個月這些綠植早已被人忘在一隅,它們的生命好似也隨著母親的生命漸漸流逝最終消散。
鍾芷端著兩盤菜從廚房出來,看到的就是雙手抱膝坐在地板上,看著身旁盆栽旁默默出神的宋初。乾涸的泥土配上枯萎發黃的植物,怎麼看都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鍾芷心裡突然開始懊悔,怎麼下午打掃的時候沒有把這幾盆花一起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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