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深捏著筷子,心裡對自己的手藝有些沒底,他平日裡一直吃得清淡,現下也沒有條件去準備更豐盛的飯食,擔憂她吃不慣。
礙於為人師表的矜持,洛越吃麵的時候強忍住沒「吸溜」出聲,直到把湯也喝完了,她才滿足地放下了碗。
笑話,主角哥親手做的飯,哪有不好吃的道理!
一碗清湯麵下肚,夜晚吹過的風都可愛了幾分。
洛越伸了個懶腰,將自己買來的靈藥擱到了桌子上,解釋道:「這藥是我以前買的,治療外傷很有用,現在我也用不上了,左右放著也是放著,就送給你吧,充當這碗面的飯錢。」
「師父於我有傳道授業之恩,一碗麵而已,不算什麼。」晏深搖搖頭,沒有接受。
洛越將藥瓶推到了他面前:「親兄弟還要明算帳呢,何況我也沒教過你什麼,只空占了一個師長的名頭。而且,這瓶靈藥再不用完,藥效就要散失了,給你也算是物盡其用,免得白白浪費了。」
晏深不知道有沒有將她的話聽進去,聞言只是接過了那瓶靈藥,猶豫了一下,把那句「多謝」咽回了肚子裡,只應聲道:「好。」
洛越滿意地站起身,準備走了。
晏深愣了一下,抬頭問道:「師父不是說有正事要與我說嗎?」
「這就是正事啊。」洛越溫聲解釋道,「舊傷在身不利於修行。」
這是個月圓之夜。
洛越後知後覺地抬頭看了一眼天,和晏深道過別後便緩緩走去了山巔的溫泉,將自己泡在了滿是蓮花的池子裡。
不知為何,每到這個時候,她一入夜便會渾身乏力,等到凌晨時分,又仿佛生吞了一簇火焰,燥熱得難以安眠,所以她每至月圓,都會到蓮花池待一晚。
這個溫泉是整個雅竹洞天的「靈眼」,靈氣充沛且純淨,後來她身上的蓮子散落至此,溫養出了一池雲間白玉般的蓮花來,更能幫她抑制這種特殊情況,讓她可以一夜安眠。
*
山間竹屋。
晏深捧著那個小小的玉瓶看了良久,直到聽見外面鳥雀驚林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他身上的傷疤早就結了痂,不疼了。
靈藥和一般的草藥不同,像是被收在玉瓶里的雲霧,緩緩溢出後沉澱在他的傷口處,只讓人覺出一片冰涼。
幼時外祖教他讀書明理,曾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就算再苦再累再疼再難熬,他也要咬著牙挺過去,不能讓人當他是個軟弱的廢物。
後來外祖不在了,無人再要求他諸事忍耐,他們反而樂意看他因痛苦而求饒,因屈辱而落淚,當他奄奄一息地倒在看台上時,竟能聽到滿堂喝彩。
而那些所謂的良善之輩,也只會在籠子前駐足嘆息,道一聲「可憐」。
從來沒有人願意問他疼不疼,更沒人會把他的傷當做要緊事,久而久之,連他自己也忘了這些陳年舊疤。
玉瓶在月下反折出些許光亮。
晏深仰面躺在了竹床上,又想起了今日恰巧聽到的那句唱詞。
「解舞腰肢嬌又軟,似垂柳在晚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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