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一個趁人之危又狼子野心的畜生。
天已經大亮了。
晏深草草將自己的東西收拾好,準備去向師父請辭,結果走到竹屋門前,他無論如何也邁不出下一步。
他的手臂線條流暢、堅實有力,卻在敲門前顫抖了起來。
他做出了這樣的事,被打、被罵,乃至被廢除一身修為,他都毫無怨言,他只怕她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頭也不回地讓他走。
曾經皮肉上所遭受的疼痛都不如此刻心頭的抽痛來得劇烈。
背叛、陷害、嘲諷、冷漠,人間諸多苦痛,在他這裡,似乎都抵不過她眼中的厭惡和失望。
她不會再要他了。
晏深閉上眼睛,被虎牙咬破的嘴唇溢出了鮮血,讓他勉強從絕望的泥潭中抽出了些許神魂。
有人忽然叫了他一聲。
少年應聲回頭,看到了從院子外疾步走來的郁離。
「你師父她閉關去了,」郁離鮮少有這麼失態的模樣,緊皺的眉頭簡直要在眉心擠出「川」字,依言對他道,「你破了五境,可以出師了,走或者留,自己做決定就好。」
晏深驀然抬頭看他,還流著血的嘴唇翕動了一下,啞然問道:「是……師父的意思嗎?」
郁離點頭,隨即忍不住問道:「昨天你們在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看她臉色很不好。」
晏深攥緊了拳頭,垂眸看著地上的斑駁樹影,像個傀儡人一樣僵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郁離嘆息了一口,料想必然是發生了不能為外人所知的大事,便識趣地不再多問什麼,只是拍了拍晏深的肩膀,轉身離開了。
晏深感覺自己心口疼得厲害,腳下不穩地跌坐在檐下的台階上,心裡卻頗有些自虐般的快意。
他做了這樣禽獸的事,活活疼死也不過是咎由自取。
微風拂過,院子裡的幾排小青菜輕輕搖了搖。
他貪婪地看著院中的一草一木,灼熱的淚滴一點一點溢出眼眶,模糊了視線。
於他而言,她不僅僅是師父,還是家人,是這短短十幾年來唯一會關心他、牽掛他的人。
是他親手打碎了這一切。
他身體裡流淌著白虎的血,征服和占有的欲望就像沁入骨髓的毒素,潛伏在不為人知的陰暗角落,等時機一到便如那棵樹的枝椏一般瘋長著刺破血肉,吞噬理智。
當粉飾太平的假象被揭穿,他骯髒的欲望便赤.裸.裸地暴露在青天白日之下。
他想要得到她、占有她,他想要月亮為他落下。
他怎麼配當她的徒弟。
從清晨到夜晚,晏深如石像般坐在檐下,然後抬步走到了山巔的蓮花池。
他能感知到,她就在這裡。
但她不願意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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