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至夜半,梁也仍然未眠。
梁家小賣店就一個廳和一個簡陋的隔間,炕在廳里,冬天睡炕,父親的供台抬眼就能望見。
他還記得那天的血,記得村裡的孩子跑過來叫他說「梁也哥,你爸死啦」的時候,他手中的那幾本書是如何掉落在地上。
那是他十分珍視的課本,那天以後,他再沒撿起來過。
梁也沉沉嘆了口氣,攢緊手中拿了很久的鋼琴門票。經過今晚,這是無論如何他都是不能收的了。
孔雀牌二六式自行車不會通往自由王國,只會駛向名為「安穩」的枷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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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梁也來到班上,明顯覺得氣氛不對。
平時這幫猴子連上課的時候都敢鬧騰,今兒倒是個個比鬼還安靜。
梁也看了眼張安,收到一個鄙夷的眼神,頓時明白因何而起。
一整天過得都沉悶,梁也忍到放學,打算跟張安說清楚。
班主任又拖堂,在講台上訓話:「臨近畢業了啊,你們都清醒點兒,別一天吊兒郎當的。雖然現在產定銷的模式變自產自銷,國營廠的效益都不好,但不進廠你們還能幹啥?只能喝西北風!」
吊兒郎當慣了的人哪裡正經得起來,照舊頂嘴:「中專的,廠二代的,都把名額包圓了,誰要我們啊?」
「我看不如到溫暖的南方去,哪兒不是畫了一個圈麼?總比擱廠里天天打螺絲強吧!」
「是啊,梁也,你要不要去啊?」張安忽然接話,「我聽說啊,你相好他爸在那一塊兒做生意,你出賣出賣色相,讓兄弟們都吃上一口肉啊!」
這話是什麼意思,除了講台上發懵的老班,誰都聽得一清二楚。
梁也給聽笑了,老班在台上他不想鬧大,想私下解決。
老班囉嗦半天,梁也那股火本來不大,硬生生給憋大發了。
等老班終於結束演講離開教室,梁也直接走到張安座位旁說:「有啥咱倆現在說清楚,別沒事兒瞎扣帽子。」
「啥誤會,啥帽子?你不做虧心事兒能有鬼敲門?」張安眉頭擰得很緊,跟碰到髒東西似的從座位上跳起來,後退一步,「你他媽離我遠點兒。」
他一連串動作把梁也看笑了,梁也轉身問身邊的人:「早上我沒來的時候他說我啥了?」
身邊人大氣不敢出,這倆都不是好惹的主,張安脾氣急,一上火起來就跟放地雷似的,梁也雖然看著好相處,但誰真把他惹了都沒好果子吃。
見沒人回答,梁也直接點名:「任少偉,早上我來之前,他都說我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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