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勤在罵柳枝桂,罵她上班穿這麼騷幹什麼,是不是想勾引別的男人。柳枝桂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澳門包的那些人——話沒說完,一個響亮的巴掌聲,接著就是奇怪的聲音。
本來這些聲音楊今已經聽得耳朵起繭,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寫作業,但……
「我們再生一個吧,算命的說我頭胎是女孩,結果生了個陰氣重的,我再給你生個真正的兒子……」
楊今妄圖通過深呼吸來自我安慰,然而呼氣時還是全身都在顫抖。
他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被歸還的鋼琴門票,愣愣看了好久,最後還是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間,放回原來的位置,連同他這些日子幻想過的那些自由事。
回到房間,他翻出自己的存錢罐。
最近一直在打點田金來他們,裡面的餘額已經很少了。
他想要那些廉價布鞋閉嘴,他害怕父親知道他是同性戀,他也想要逃離,不論是哈爾濱還是澳門,他想去一個他父母永遠找不到他的地方。可是他快要沒錢了,他不知道怎麼辦了。
將存錢罐放回去時,他的手碰到一個硬邦邦的東西。他順勢摸出一個素描本。打開,那是他兒時畫過的畫。
鋼琴是柳枝桂逼他學的,繪畫是小時候的他真正喜歡的。他比較偏科,只喜歡畫素描,柳枝桂以此為由拒絕了他繼續學素描的想法,說只會畫一種東西有屁用。
——表面是因為這個,但楊今多多少少知道,實際上是因為楊天勤在澳門包養的第一個女人是在賭場外彈鋼琴的。
主臥的聲音還在繼續,柳枝桂說的那句「陰氣重」在耳邊迴蕩,作業寫不下去一點兒。楊今乾脆把素描本翻到空白的一頁,拿起筆開始畫。
思緒混亂,筆觸不聽使喚,等主臥的聲音停下,他才清醒過來,一看,畫的竟然是梁也走在胡同里的背影。
他立刻伸手想把這一頁撕掉,可是握住頁角了,卻又使不上力。
楊今愣了半晌,忽然趴在桌上,頭埋進自己的手臂里。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為什麼沒錢又沒夢想,還沒人會無條件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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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楊今站在鋼琴比賽的後台。
上一位選手的奏鳴已經接近尾聲,是他最愛的舒曼的《夢幻曲》。他曾嘗試表達過希望用這首曲子上決賽,鋼琴老師本來已經點頭,柳枝桂卻說這首沒有觀賞性,不夠大開大合。
「這樣怎麼讓你爸知道他的錢都花在點上了?我一個人在哈爾濱養你有多累你懂嗎?你能不能為我想想?」
楊今沒有再堅持。就是這樣的,他的表達自我的欲望就是在這樣的否定中逐年消失,他想,最終他會失去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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