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火很暖,棉被很厚,他的身體也在發熱,可他還是覺得冷。
迷糊之中,他抓過那件黑色羽絨服蓋在身上,羽絨服是讓他暖和了起來,卻也讓他覺得身上有千斤重。
重壓使人夢魘,梁也反覆夢到方老師從樓頂跳下的畫面,看到他的鮮血在雪地里炸開。後來,站在樓頂的人變了模樣,變成楊今。
楊今站在樓頂俯視他,對他說:「我說過,我比你更怕。」
怕什麼?你怕什麼?——
梁也往前追了兩步想要朝他大喊,卻為時已晚,楊今微笑著,輕輕抬起腳,腳尖親吻冬日寒冷的空氣,從樓頂墜了下來。
梁也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驚醒,全身盜汗,胸腔猛烈地起伏,大口呼吸許久也不見緩解。
低頭,手中還緊緊抓著黑色羽絨服。而羽絨服的贈予人跟他在鐵索大橋下見了最後一面,問他什麼才是「正常」,跟他說對不起,跟他說害怕,哪一句都沒得到回應。
窗外的天還是黑的,梁也仍然覺得難受。似乎燒得更厲害了。
他理應閉眼休息,卻一刻也睡不著。
方老師的死在大腦中循環,清醒時想,睡著時夢,想著、夢著,故事的主角就變成了楊今。
梁也神經質地翻身下床,哆嗦著病懨懨的身子穿衣穿鞋,一打開門才恍然想起天還是黑的。
他動靜太大,把孫嫻吵醒了,孫嫻問他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他很想把他的夢魘跟母親說,可是他不能。
痛苦。巨大的、沉默的痛苦。而這樣的痛苦楊今每天都在經受著。
睜著眼,硬生生在床上躺到天微微亮,梁也出了門,直奔三中。
零下十度的天氣里,他發著燒,在三中校門口定定站了將近一小時,沒看到楊今。
他上前問門衛大爺知不知道一個叫楊今的男生,戴眼鏡,高二的,白白瘦瘦的。
大爺上下打量他,許是看他長相和打扮都和正經高中生不沾邊,沒好氣地道:「你誰啊?找我們學校的學生幹啥?走走走,趕緊走。」
梁也被趕走了。
強烈的慌張感裹挾著他,他希望是自己發燒糊塗了,看漏了人,可是他已經把進入三中校門的每個學生都看了一遍,他甚至看到了欺負楊今的那群人,卻還是沒看到楊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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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梁也回小賣店拿了幾條上好的煙,折返回三中,送到門衛大爺手上,請他放學時幫忙留意楊今。
結果這煙也算不知算不算白送了,放學後,梁也差點兒沒把自己眼皮掀起來,盯著每個出校門的學生打量,也沒看到人。
大爺抽著他送的煙,也說沒看到。
「哎呀,那我能看錯麼?這個學生我記得,戴眼鏡兒的沒幾個,這孩子每天放學都一個人走,別人都是成群結隊的,他很好認,我肯定不能看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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