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法不再是以往高潔的模樣,但背仍是挺得直直的,像是一棵壓了積雪的老松。
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鍾法自覺也沒有什麼說謊的必要,他露出微笑來,和這十幾年來對薛宴的笑容並無什麼兩樣。
他說:「好孩子,是我對不住你,你祖父當初之死,的確是為我頂罪。」看著薛宴痛苦的臉,心裡難以啟齒的快意,像樹下的藤蔓,不斷纏繞起來。
薛宴紅著眼睛:「當年究竟是如何?」
鍾法笑著說了當年的故事,三十年,那的確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得好像是別人的故事了。
這個故事裡,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他那時候初入朝堂,志得意滿,也想做一個好官,可沒過兩年,就喪氣起來。
他是貴族子弟,自幼生活奢靡,吏部雖然是肥差,但區區一個七品主事,俸祿怎麼能夠他揮霍。
多年習慣,鍾法時常感慨,都說做了進士是出人頭地,可就這幾個錢,只夠吃喝而已。
他很快動起了歪心思。
正好,有落第同窗是明州刺史雪承的獨子。明州有鹽湖,鹽鐵國家專營,若能從中撈一筆,只要一小筆,一小筆就夠他不知道多少年的俸祿。
起初,雪承這個老古板還是不同意的,但耐不住親兒子苦苦哀求,甚至以死相逼,才終於應承下來。
後來他胃口越來越大,無意中被揭發,幸好抓到得是雪承。他一向謹慎,書信聯絡都用左手寫就,尋常人不會認出他的字跡。
他用獨子威脅雪承,只要他認下全部罪過,不把他交代出來,兒孫他都會幫他保全。
如果把他供出來,那可不只是死雪承一個的事情了。
毫無疑問,那老頭信了。
那位多次科舉失敗的同窗活下來了,人卻瘋了,他明明也參與了那件事,卻把自己從中摘了出去,固執地認為,是當時的大理寺少卿柴原,為了官名害死他父親,還一直給兒子也灌輸這個思想。
他也不是一直瘋著,有時候會清醒過來。他還不如瘋著,瘋得時候還有種報仇雪恨的衝勁,不瘋得時候倒像是一顆乾枯的老樹,失去了所有生機。
鍾法有過殺他的想法,一個瘋子,不確定因素太多了。
他還沒動手,人就先一步死了,妻女失散,只留下一個薛宴,滿臉尊敬地看著他,比看真正的父親更孺慕。
鍾法覺得有趣,他曾經也這麼看過一個人,可惜那個人棄他如敝履,從不拿正眼瞧他,總是淡淡地掃一眼他苦練的字,然後無波瀾地評價,「匠氣太重,世俗太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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