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瑛見沈九神色不大好,便未再多言。
沈九從西屋取了筆墨紙硯,來到正屋郗瑛身邊,鋪紙磨墨,按照紅福的安排,認真寫了起來。
寫字時,沈九好像是蒙童初學般,坐得端正筆直,執筆的手,遠不如他握刀時靈活。
紙上的字,卻鋒芒畢露,透出一股金戈鐵馬的氣勢。
紅福的要求多,連頭繩針線都交代了,甚至還有鮮魚,足足寫了兩頁紙。
沈九半點都不見抱怨,甚至很是心虛,紅福念一樣,他就偷瞄一眼郗瑛。
原本挺直的背,寫到最後時塌了下去,神情很是低落。
在廣陵城時,因著有僕婦下人在操持,準備得很是齊全。
他的宅子破舊,周圍住著的都是窮人,比起她與寧勖在鄉間時所住的農家小院要好些,她興許不會嫌棄。
只是,寧勖依舊將她照顧得很好,在鎮上大肆採買,讓她在窮鄉僻壤也能過得舒適。
寧氏雖沒落,被流放到了北地,世家大族的底蘊仍在,他與她才是一路人。
他如何與寧勖比?
寧勖對郗瑛的在意,雖未言說,沈九卻清楚明白,寧勖的字字句句,每個動作都是情。
若非郗瑛,他會死在寧勖的手上,寧勖怕傷著郗瑛,才未對他痛下殺手。
不知為何,回到京城之後,沈九感到前所未有的自卑與慌亂。
沒一會,沈九提著熱水進了屋,阿奴領著兩個親衛,扛著嶄新的木桶木盆,薰籠木炭,背著包袱皮跟在後面,在淨房一陣倒騰。
沈九提著薰籠木炭走到正屋,道:「七娘,淨房收拾好了,都重新添置了新的,你先去洗漱,若還需要添置什麼,你交代就是。」
郗瑛心道阿奴動作還真是快,她道了聲有勞,去到淨房,一股暖香撲面而來。
牆角擺著薰籠,新香柏木的木桶里裝滿了熱水,徐徐冒著熱氣。門框上的小窗半開著,裡面又不會太憋悶,不大的屋子暖香怡人。
靠近木桶的條几上擺著澡豆,香脂,從裡到外的衣衫鞋襪,昂貴的綾羅綢緞顏色艷麗,紅橙黃綠青藍紫,估計阿奴是直接將鋪子裡的衣衫一掃而空,悉數買了回來。
郗瑛抬頭,望著牆上那扇小窗,窗欞的木格子已不知原來的顏色,牆壁的白灰也已斑駁,變得黑乎乎,到處都透著寒酸破舊,甚至比不過郗氏後巷僕從下人進出的角門氣派。
他已經傾其所有,給她最好的照顧。
郗瑛說不出什麼心情,洗漱穿戴好出去,沈九也已更洗過,換了身半舊的青灰長袍,蹲在薰籠邊發呆。
聽到動靜他抬起頭,看到郗瑛濕漉漉的頭髮,忙讓開了,道:「七娘過來熏一熏,紅福在做炊餅湯,很快就好了。」
郗瑛半靠在薰籠上,沈九倒了盞茶遞給她:「阿奴沒買到鮮魚,去別的地方找了,七娘再等一等,晚上就有鮮魚吃。」
大戰在即,京城定已人心惶惶,又是大冬天,鮮魚這些估計堪比綾羅綢緞的價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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