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田衡果然猶豫起來,皺眉道:「可她是李澹的親外甥女,怎麼可能幫著咱們指證虢王?」
叔山梧沉默,方才鄭來儀推開自己轉身跑走的一幕在腦中反覆重演。有一瞬他沒來由地確信,今日自己會死在她手裡,而自己也不自覺地嚮往那樣的解脫。
可當自己的神智漸漸回到大腦,極端的求死心隨之消解,鄭來儀紅著眼,最後向他投來怨恨卻又想逃離的目光,卻如同萬蟻噬心,讓叔山梧一時難以索解。
「她為什麼不殺我……」
「你說什麼,二公子?」
田衡沒有聽清,將臉湊近了些。叔山梧的嘴唇白得有些可怕,像在沙漠中跋涉了三天三夜。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而有力:「我說,她不能死,帶她一起走。」
「否則你我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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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岩牙河谷往并州路途太過遙遠,叔山梧的傷勢耽擱不起。田衡當即決定,將他送往距離更近、有治療條件的靖遙大營。
其間叔山梧數度陷入昏迷,睡夢中胡亂囈語,狀態嚇人,幾次短暫醒來,便只會口齒不清地問守在身邊的田衡,鄭來儀在哪裡,得知她也被帶著隨他們一起,方又陷入沉睡。
這樣反覆了幾次,田衡也漸漸覺察出這兩人有些不對。
鄭來儀已經醒轉,醒來後也並無半分反抗或要逃脫的跡象,只是神色陰鬱,不知在思量著什麼。抵達靖遙後,田衡著專人看守著她所在的營帳,不准任何人出入,如有任何異常隨時來報,自己便不加闔眼地守在叔山梧身旁。
叔山梧被送進主將營帳,由軍中醫師早被請在帳中等候,看完叔山梧的傷勢便連連嘆息。
田衡急道:「大夫,何故嘆氣?他這傷難治得緊麼?」
這醫師隨軍多年,是擅長外傷的老手,與叔山尋亦是十分熟稔。
醫師搖頭:「二公子自小在戰場上長大,受傷如同家常便飯。這腹部的傷雖重,但好在處理及時,稍加養護,假以時日便能痊癒。」
田衡鬆一口氣,而後疑惑道:「那您為何———?」
醫師看向叔山梧。他的傷口已經上了藥包紮好,面容平靜如在酣睡。縱然昏迷著,他的右手仍然不自覺地蜷曲著,是握刀的姿勢,只是會時不時地抽搐。
「我遇到過一些病例,都是神勇無敵,以一當百的悍將,遠離戰場之後,每當夜深人靜時,卻陷入一種自我消耗的境界,無法重歸戰場,甚至連刀都無法再握住。」
「這麼嚴重麼?」田衡皺眉,回憶著岩牙河谷中的景象,心中持疑。
醫師的視線移至叔山梧的右手手背,那裡有一道道可見的疤痕,新舊交疊,深淺不一。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更有甚者,一旦受到外界刺激,便發狂疾。」
「狂疾?」田衡一驚。
「此等心恙之徵,我在那幾個病例的身上也見過,發作時出現自我傷害的傾向——」醫師指了指叔山梧手背上的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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