曇紹垂眸,念一句「阿彌陀佛」。
她與叔山尋的相遇,本是一樁孽緣。但安夙本不是信命的人,她不願叔山尋身處兩難,於是想到一個萬全齊美的計劃——用明月魄殺死叔山尋,給他重來一次的機會,也給彼此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但那男人違背了自己的誓言,他不是愛江山更愛美人的情種,他是個為戰而生的梟雄,他帶清野軍攻破蒲昌海,更在大軍歡慶的勝利之夜,和另一個女人有染。
沒有什麼一往情深,她與叔山尋之間,只是一個一廂情願的鬼故事。
十月懷胎,安夙誕下了自己的兒子,諷刺的是,另一個女人生下的兒子還比阿梧年長。安夙在某日突然想通,厭棄了眼前的一切,用明月魄刺進自己的心臟。
醒來後她不無自嘲地想,看來自己和叔山尋是一樣的,沒有什麼比自己更重要,她就這麼捨棄了自己的兒子,連名字都沒來得及給他起。
她以織雲的身份回到了曾經的故土,經歷戰爭,看遍興亡,遠離著和大祁有關的一切,偶爾會想一想自己的骨肉如今長成了什麼樣子,但也僅僅是想想而已。她在焉支山下建立雀黎寺,隱居世外,不願再問紅塵事,卻沒有想到會有朝一日重新見到自己的匕首。
織雲寬言開解為情所困的鄭來儀時,尚沒有意識到眼前人是誰,等到她將明月魄拿出,決然留在了佛龕前,才後知後覺,為什麼自己第一眼看見她,便有一股熟悉的氣息。
前世她沒能做到的事,自己的兒子卻做到了。
那把留給了阿梧的匕首,本來只是一個念想,卻在有生之年,看見了死於刀下的另一個人。
鄭來儀能重生,正因為她與叔山梧彼此相愛,只可惜她永遠不會知情,還以為自己的夫君是冷血的負心人。
這一次,織雲終究沒能做到冷眼旁觀,輾轉反側之後,她重新踏入了中原的土地。
「是我對不起這個兒子。不想看他們二人,本是彼此相愛,卻漸行漸遠。」
「人各有命,不能強求。」曇紹語氣平靜地勸慰。
織雲苦笑一聲,語氣卻執拗:「終究是我悟性太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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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隆二年的春天來得快,去得也快,從草長鶯飛到芳事闌珊,感覺上似乎只是一眨眼的事。轉眼間,玉京的街頭已經到處可見文綾袖軟,輕裾縠衫的遊春女娘。
鄭來儀並未立即返回涼州,東宮似乎也已經不再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鄭國公夫婦見女兒不提,自然是巴不得她能在家多留一陣子。
許是成家娶妻的喜氣加持,開年以來,杜境寬在兵部的幾件大事做得頗得聖心,被擢升為兵部侍郎,眼看就要和他父親比肩,女婿爭氣,鄭遠持自然也舒心不少。
花朝節那日,滿面春風的新婿陪著綿韻回了趟娘家,低梳髮髻的綿韻一臉羞紅,低聲告訴母親,自己有孕了。
鄭來儀走到方花實身邊,給姨娘遞上一方手帕,看她們母女二人握著彼此的手喜極而泣。李硯卿也紅著眼眶,向鄭來儀投來一眼。
那目光複雜,其中不無遺憾。
鄭來儀抿唇,輕步出了荷安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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