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甯搖搖頭坐下來繼續抄經。
剛下過雨,天氣涼爽,素瓷搬著小杌坐到月洞窗前做針線,低著頭自言自語道:「大老爺是孝順,聽聞老夫人先頭送到陳家那七千兩銀子,大老爺聽說了連夜從自己私庫里挪了錢送回了寒山院,又吩咐人準備了一車的好東西親自到陳府門上去致謝,只對外稱是大爺自南面帶回來的土產,可什麼樣的土產在這種天氣里,要用氈布壓四五層。大老爺做官和做兒子都無可讓人指摘的,可奴婢總瞧著瘮得慌。」
少甯懸腕的手微頓,抬頭覷著她道:「瘮得慌什麼?」
素瓷站起來給她斟了一杯茶,「一個人但凡周到了這個地步,總瞧著像假的。」
少甯擱筆接了茶碗,嗯了一聲說:「大老爺自是做官的一把好手,有他掌舵,再加上新回府的那位大表哥,只要一家人內部根子上不亂,估摸著這程府且有三十年輝煌呢!」
素瓷卻道:「今日在寒山院,老夫人說得很清楚,大老爺這次回府多虧了大爺在御前的湊對得宜,可大老爺回來了,卻不提也不說,還另湊了好物恨不得敲鑼打鼓上陳府去致謝,奴婢總覺得大爺也忒不值了。」
少甯抿了口茶說:「你懂什麼,這叫禍水東引。大老爺這麼做且有深意呢!自大老爺回府,我自己來來回回復盤了幾次,也想明白些。估摸著咱們這位陛下壓根就沒想處置大老爺,不過是等著讓人背鍋呢!」
「背鍋?」
「可不是,現在新舊兩朝正是水火不容之時,大老爺是舊臣又被抓住了把柄,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官家正等著有人上去求這個情,正好將這枉縱的矛頭給轉移到這求情的人身上。我問你,若換做你,你跟著新主子出了頭,往日打罰過你的舊婢,你是不是也想出個氣?」
素瓷不假思索道:「那是自然,」又覺這話不妥,搖頭說,「奴婢自然是聽主子的。」
少甯就是喜歡她實在,道:「新主子身邊的婢女便同你一般正在興頭上,就等著著大展拳腳,目下看那些舊婢便跟看那烏雞眼似的,本等著朝這靶子一人踩上一腳,不料另冒出來個人來,當著新主子三言兩語便將這人救走了,大家矛頭會指向誰?新主子既沒得罪舊婢,又沒得罪你們,不是兩頭落好?」
素瓷瞥眼外面,小聲道:「那豈不是陳家現在成了靶子?」
少甯笑:「你以為大老爺為何隻字不提大爺的功勞,反而敲鑼打鼓去陳家致謝。」
「那陳家圖什麼?」
少甯:「陳使相已然辭官了,自然是為了底下幾個兒子的仕途。他自己心裡也清楚,既然走了這條路,就要走到底,為官家將這些火力都吸引來,也是全了君臣之間的一場情誼,他為官家做得越多,日後兩個兒子有官家看護著,仕途必然也走得更長遠,至於他自己,官都不做了,擔些罵名算什麼,還能從咱們程府得了那麼大一筆好處,兩廂不虧。」
素瓷眸含敬意,痴痴頷首道:「若姑娘也是男兒,定也是做官的一把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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