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一枝寒梅躍然紙上。
細看那梅花,顆顆圓潤如珠,尖上還帶著白雪,煞是好看。
「一起許!」程之衍從她手中接過毛筆,懸起右腕,少甯忙用鎮紙幫他固定住燈皮。
「大表哥要許什麼願?」
他沒回答,只讓她轉過身去,擱了一刻鐘,少甯聽到身後窸窣響動,這才回頭,見比夜色更淒白的燈皮上也出現了一枝梅。
卻不是紅梅,而是墨梅,且比她那枝要粗壯不少,朝著對面的方向悄然而立。
「大表哥也喜歡梅花?」不然為何同她畫的一樣。
程之衍咳了一聲,「梅韻幽芳,自然喜歡。我們將兩盞燈拿出去放了吧!」
少甯說好,兩人到了欄外,將天燈點燃,朝著蒼穹默念三聲,這才鬆手。
飄飄搖搖的天燈,帶著閃動的白光,也承載著她小小的期盼,漸漸飛向墨藍色的穹頂,少甯轉過頭,在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抹了一把淚。
她想阿娘了。
這些年寄人籬下,即便裝得再從容,心裡也是沒有底氣的。
二人接下來又放了兩組天燈,只這大表哥像是專門與她為難,她畫憨態可掬的狸貓,他定然要在其他天燈上也畫一隻,模樣還比她那隻更大,更肥,更威武。
第三組,她乾脆什麼都不畫,只題了字。
「老柘葉黃如嫩樹。」
他的卻是「寒櫻枝白是狂花。」早冬【唐】白居易
也不知這人是有多懶。
少甯暗中瞪了那人一眼,舉著天燈,蹬蹬地跑到外面,「你說,我阿娘會看到我畫的畫嗎?」
她望著無邊無盡的墨穹,眼神溫柔。
他說能,「只要咱們心裡記掛著她們,她們就一定能看到。」
兩人放完了幾組天燈,又抱著肩在圍欄前欣賞了一會兒夜色,少甯漸漸困了上來。
她平日裡一向睡得早,今日又驚又累,一直到此刻身心才稍稍放鬆下來,竟坐在欄杆前的鵝頸椅上開始打盹。
遠處墨峰隱伏,星月漸泯,無數銀白色的盔甲和漆黑的長、槍在漸漸燒紅的夜空中,鋥亮起來。
程之衍抱著她下樓,程徹叉著手迎上來道:「大爺,人都在外面了。」
他點點頭,看一眼懷中酣睡香甜的少女,步履矯健朝禪房而去。
放下人,接過程徹手中的銀甲換上,道:「帶著人看好她,三更後再送她回府。」
「若表小姐提前醒了…」
「有藥,不會提前醒。」
程徹放下心來,又想起另一樁,「府里那邊,爺還用不用派人….」
「莊王起事,謝家首當其衝,他們自顧不暇,府里不會有事,有護衛足矣。」
接過程徹手中的佩劍,抬腳邁入夜色之中。
少甯醒來時,天色尚暗,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是在棲梧閣,茫然了片刻,這才回過神,忙窸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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