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治療?」姜自明停下腳步,「人死了?」
「可不麼,昨兒拉到火葬場火化了,他家裡人連場喪事都沒辦。」對方唏噓搖頭,向浩博的家人未免太冷血無情了些,向浩博是偷了集體財產,但人死為大,總該讓他走得體面點。
姜自明聞言哼了聲,他沒褚歸那麼重的心理負擔,這叫惡人有惡報,向浩博落到如此地步完全是咎由自取。
其實向浩博家裡人不是不辦喪事,是不敢辦,一怕丟人,一怕丟命。向浩博在派出所被打,向母吵著要討個說法,得知來龍去脈後,頓時縮成了鵪鶉,那財哥心狠手辣,萬一遷怒到他們頭上,對他們打擊報復怎麼辦?
向家人對向浩博的死諱莫如深,同院的人只當他是被發配勞改了,京郊的墓地多了座新墳,粗糙的石碑上刻著向浩博的姓名與生卒年份,燒盡的紙錢灰隨風四散,漸漸失了蹤跡。
火車哐當著駛離了京市的範圍,褚歸躺在賀岱嶽的下鋪上睡得香沉,賀岱嶽坐在床沿,寬闊肩背的陰影將褚歸罩住,猶如捕夢網一般,為褚歸鉤織了一場美夢。
車廂內僅有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在褚歸的行李中,除了衣服,占比最多就是各種醫書,喬德光把本草要術》送給了他,賀岱嶽此刻看的是第三冊。
無人說話,火車駛入一片曠野,褚歸在狹窄的床上翻了半個身:「幾點了?」
他仍舊困頓,肚子裡的餃子和半張雞蛋餅消化殆盡,飢餓感迫使他睜開了眼睛,賀岱嶽遞上擰開的水壺:「七點四十。」
夕陽沉入地平線,暮色蓋過殘存的天光,或有渡鴉盤旋,夏日晝長夜短,換做其他季節,外面的天早黑透了。
褚歸一覺睡過了晚飯,難怪餓得慌,沈工帶著身煙味進車廂,瞧見褚歸醒了,叫兩人趕快去吃飯,賀岱嶽守了他大半天,先前肚子叫得跟打雷似的。
一口涼茶清醒了褚歸的頭腦,過了飯點,餐車車廂空蕩蕩的,得虧趙方秀給他們留了飯,否則今晚估計只有吃麵條啥的湊合。
吃過飯消消食, ??,
他口頭上說著不累,褚歸卻是心疼的,他爬上中鋪,讓賀岱嶽躺下休息,雖然床短了點,賀岱嶽的腿躺得略顯憋屈,終歸比坐著舒服。
夜徹底黑了,窗外隱約出現了高高低低的山林,光怪陸離的樹影在夜色中透著幾分滲人的氣息。褚歸探頭向下瞅了瞅,賀岱嶽閉著眼,似乎睡著了。
對面沈工的鼾聲如雷,褚歸揉了兩個紙團塞住耳朵,還是賀岱嶽好,睡覺是抱得緊了點,但至少不打呼嚕。
到了半夜,鼾聲中摻雜了磨牙聲與說夢話的聲音,上鋪的人一聲大叫將褚歸吵醒,他徹底失了睡意,對面下鋪黑乎乎的一團,褚歸嚇了跳,定睛一看是何工靠坐在床上。
上午沈工請褚歸換鋪位時說何工有腰傷,褚歸沒想到他竟然嚴重到無法入睡了。
「媳婦我錯了!」上鋪的夢做得十分精彩,褚歸沒忍住笑了聲,底下何工抬起頭,於黑暗中對上褚歸的視線。
褚歸踩著輔助點下了床,賀岱嶽頓時驚醒:「當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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