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蘭芙拾不起那灘燒成灰燼的心,便做不到對著他的臉說一句連貫的話,哪怕是裝,她眼下也疲乏無力。
祁明昀死死盯著她蒼白的臉龐,發覺她那兩隻眸子虛無空洞,一刻也容不下他的身影,哪怕是分毫,哪怕是片刻。
「說話。」他舒緩的嗓音添上幾分粗沉。
不知好歹的女人,她還想怎麼樣。
他最恨背叛與謊言,她背著他與旁的男人談笑風生,與他在一起時,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她拼湊好的謊言,每一個眼神中都裝著萬分驚懼惶恐,若換做旁人,他早將人扒皮拆骨,碎屍萬段。
他只對她略施懲戒,欲迫使她服個軟,可哪怕棍棒加身,她也抵死不從。他無可奈何,盡數作罷,如今主動拋台階給她走,她卻仍慪氣甩臉,舍了眼前的寬闊大道,非要去爬那方獨橋。
她這種人,就算是死了,說不出話,睜不開眼,躺在那一動不動,也好比一塊堅硬臭石,膈得人心腸作痛,輾轉不適。
他掰過她偏向里側的臉,在她的下頜留下深重紅痕,齒縫擠出狠厲冰冷的話語:「你想死是嗎,我沒打死你,你很失望?」
蘭芙任他擺弄,視線始終不肯聚焦在他臉上,餘光瞥見他薄情陰鷙的目光。
她眼瞼上下輕掃,帶出一片淋灕水澤,終於微弱開口:「我死後,到了陰曹地府,身旁沒有你,又何嘗不是另外一種清靜。」
從前意識清明舒朗,每日一睜開眼便開始洞悉四周,尋找出逃之機,可近來心神恍惚,每逢在傷痛中醒過來,便盯著一處久久怔神,心中反覆流轉跳動著一個念頭:若她死了,便真正清靜了。
祁明昀的冷笑中摻了幾分沉澀,刺骨的陰翳寸寸爬上眸底。
死?她寧願死也不想待在他身邊?
既如此,他絕不會給她清靜,如她所願。
他伸出五指插.進她柔順的髮絲間,目光朝她撲落逼近,極力想在她臉上窺見一絲當年的影子。
初見她時,她笨拙地拿著他的令牌啃咬,說那是塊金子,可以拿去換吃食,他不允,她還同他置氣,怨他小氣。
日光穿透樹梢,狹窄泥道上響起此起彼伏的濃重鄉音,她搬來竹凳坐在院中繡花,與一隻狗也能玩得那般起勁。
菜園裡的果蔬壓彎了籬架,她背著竹筐四處奔跑,撥開額前被汗打濕的碎發,永遠也不會累。
明亮的眼眸宛如兩顆圓葡萄,嘴角點漾深深笑渦,喊他表哥時,聲音那般清亮甜膩。
將她惹生氣時,她會伸手張牙舞爪捶打他。連哄帶騙求得歡愛後,她累得搖著腦袋埋在他胸膛,一聲聲嬌/吟輕嚀化了他的心腸。
可如今,那雙圓眸疲怠微闔,裡頭藏著的是深不可測的黯淡,嘴角平順無波,再也不會對著他笑得那般歡暢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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